賀錦到了山下便賣了馬，和唐歷徑自往山上走。到了半山腰，見一熟悉身影就在前頭，賀錦張嘴就喊：“君行！”

崢越山莊莊主，姓程名子瀾，字君行。

程子瀾一回頭，賀錦便如鯁在喉，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了。一旁的唐歷仔細(xì)打量那人，君子如玉，冰心玉壺，確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賀錦上前問：“你內(nèi)傷可好了？”

程子瀾靜靜看著賀錦，又掃了眼唐歷，答道：“無礙、有心?！闭f罷就轉(zhuǎn)身離開。

“君行！”

程子瀾沒再回頭，徑自走了。

唐歷看著賀錦很是落寞地望著程子瀾的身影，好一會才收拾心情朝自己干笑：“我們也走罷。”

屏鎖門今日被不少不速之客登門，守門的弟子已經(jīng)很不耐煩?？梢灰姵套訛懀苁浅銎娴匦辛巳Y后迎了進(jìn)去。

被拒之門外的人立刻嚷起來了。

守門弟子厲聲答道：“這是崢越山莊程莊主，與門主早有邀約，自然無須請?zhí)　?/br>
唐歷問賀錦：“你可有請?zhí)?？”他自己兩手空空，自然是沒有。

賀錦這才恍然地一拍額頭——居然把這東西忘了。

唐歷很是無語。

賀錦自然不會束手待斃，他帶著唐歷繞進(jìn)了浮山的小道，居然從屏鎖門一方斷崖爬上去。待爬上去后，賀錦還忒沒心沒肺地朝他笑笑：“許久沒登山，還真是個體力活兒?！闭f完旁若無人地整整衣物，輕車熟路走進(jìn)了一個庭院。

那庭院種了一棵大榕樹，樹下有石桌一張，上頭擱著兩個已經(jīng)空了的茶杯。有個老頭坐在石桌前，見到賀錦就痛心疾首地指著他罵：“你這崽子與你師傅一個德行！又是從斷崖那頭爬上來了罷！也不怕摔死！”

賀錦笑道：“那斷崖都爬上百次，哪能輕易摔死?！闭f完就領(lǐng)著唐歷過去坐下，眼神注視著一個空杯，只聽老頭吁氣：“你師父剛走?！?/br>
賀錦嗯了聲。

老頭又嘆一聲：“他初心是好的，你別怪他?！?/br>
賀錦說不怪。

老頭抬眼瞧瞧唐歷，直把唐歷看得全身發(fā)毛。然后老頭點點頭，“這是唐家那娃？挺好?！?/br>
賀錦答：“都挺好?！闭f完就問：“祝一東在不？”

老頭一聽這名兒，氣得臉色都紅了，大罵：“那孽徒！來去無影！如不是酒窖的酒突然沒了不少，還不知道他回來了呢！”邊說邊激動地把石桌拍得抖動。

賀錦勸道：“您老甭生氣，我自會管教他?！?/br>
一句話堵得老頭心里頭糾結(jié)——瞧這話說得、到底是誰徒弟呢！

折子五

祝一東自小就是個混小子。

祝一東年長一歲，賀錦五歲便認(rèn)識他；到后來被哄騙讓這混人占了身子，祝一東還很是得意地對其他人說起陳年的風(fēng)光舊事。

據(jù)說那時候賀錦讓師姐樊明蘭護(hù)得好，在島風(fēng)開放的承啟島上居然單純得像個傻子——祝一東如是說。

有一日他到了島上，見賀錦已經(jīng)是個翩翩公子哥，很是欣賞。有日兩人到了島上一蘆葦密集的地兒去抓鳥，結(jié)果聽見高高的蘆葦傳出怪聲。祝一東一聽就知道是島上人在此席天幕地翻云覆雨呢，竟哄騙賀錦過去偷看。

揭過蘆葦偷偷掰開一角，見莊子內(nèi)的廚子和樊明蘭的侍女壓著一個衣衫不整的漁夫。祝一東認(rèn)得這三人是結(jié)契的，偷瞥了賀錦一眼，見他恍然后便有退意，竟壞心眼地伸手壓住他的肩膀擋住賀錦的退路。

只見廚子掰開漁夫的腳，二話不說就捅進(jìn)去，那漁夫咬著手腕皺起臉，侍女就瞪了廚子一眼，罵：“糙漢子！你甭弄痛他?！?/br>
只見廚子嫌棄地瞧了眼侍女：“我疼他還來不及?！闭f罷就開干了。

賀錦看得臉紅耳赤，祝一東覺得捉弄得差不多了，才拉著他離開。

那日日光太好，映得賀錦那張紅彤彤的臉都顯得有幾分姿色。祝一東是這么嘆息一下，又繼續(xù)道來。

于是越看越受不了，就把他哄到一處僻靜的地兒，半推半就地騙他褪去衣裳，兩人就抱上了。那時候賀錦不識情愛又是羞又是快活的模樣，實在是讓人欲罷不能！

祝一東還道：那日我就弄了他一下午，后來他都走不動，還是哥哥我給背回去的哈哈！

俞聰臉容抽搐，大罵一句“無恥之尤！”說罷就跑去尋賀錦，非吵著要在承啟島的蘆葦?shù)厣蟻硪换毓馓旎沼袀L(fēng)化的事兒。

賀錦自然不肯答應(yīng)，后來讓俞聰吵得心煩，才允了他。俞聰那日幾乎笑得攏不起嘴巴，那傻乎乎的模樣讓賀錦有一些不忍，可轉(zhuǎn)頭他還是雇人先行將那片蘆葦給燒了個精光。

5

祝一東這酒鬼很是貪杯，偷到好酒就舍不得跑遠(yuǎn)，隨便尋了一空屋藏于梁上，把偷來的酒喝得干干凈凈，還要閉目回味幾回才肯罷休——有好幾回酒氣涌上頭就半躺在梁子上睡過去，差些讓人發(fā)現(xiàn)。

賀錦循著這酒鬼偷酒的蛛絲馬跡，終于在屏鎖門一空屋中逮到這梁上酒鬼。

祝一東手上還拎著自家?guī)煾档膶氊惥漆?，帶著醉意瞇起眼看著賀錦，“你不是師門的人，你誰??？”

賀錦答：“賀錦。”

祝一東懶懶地哦一聲，那模樣似笑非笑的，許久才道：“你便是老頭子嘴中那賀小子。”說罷瞇眼自上而下瞧個實在才嘖聲：“也就這模樣。”懶腰一伸，抱著酒壇子繼續(xù)喝酒去。

賀錦說：“你莫要再偷老爺子的酒，那酒他自個都舍不得喝。”

祝一東翹起二郎腿，一副你奈若何的嘴臉道：“莫說他是我?guī)煾怠⑴c你無關(guān)。便是依老頭子的話，你我關(guān)系不一般，也輪不到你管我?！?/br>
賀錦挑挑眉，手上一彈指，把祝一東手上的酒壇子底部打了個洞。祝一東哎喲喲地怪叫，心疼地用嘴堵住那個破洞口，恨不得把喉嚨拉開一些，裝下流出來的酒水。

不一會酒壇子里頭便空了，祝一東咂咂嘴，臉色不愉，反手就把空壇子甩向賀錦！

哐當(dāng)一聲，酒壇子在賀錦身側(cè)砸成無數(shù)碎片！

祝一東冷笑：“你倒把自己當(dāng)回事了。我祝一東便是要挑人、也無須與他人共用一個男人。”

賀錦淡淡地說：“我話說到這、若讓我知道老爺子的酒不明不白少了，這賬我便與你算?！币膊还茏Ｒ粬|作何表情，他轉(zhuǎn)身就走。

祝一東見他竟沒惱羞成怒，僅僅拋出這么一句話，嘴上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見賀錦走遠(yuǎn)了。

那頭唐歷被安排住進(jìn)屏鎖門的客房，那地兒離賀錦的房間可遠(yuǎn)了。正糾結(jié)是否要去尋賀錦，忽感如芒在身，回頭一看，對面客房正大門洞開，程子瀾冷冷地看著他。

唐歷打聽過程子瀾，又見賀錦對這人態(tài)度不一般，此刻他竟覺有些狼狽。

這兩人默契地?zé)o視對方，徑自關(guān)上房門。

后來賀錦過來尋唐歷的時候也發(fā)現(xiàn)程子瀾住在唐歷對門，在唐歷那邊小坐片刻終是按捺不住起身要過去。

唐歷拉住他，高大的漢子磨磨牙槽，輕聲問：“甭、甭過去。”似乎又覺得這一句過于吃醋拈酸，本想擺正臉色端正心態(tài)，結(jié)果出口又一句：“至少今日甭去。”話一出口，他就一掌捂臉，羞憤至極。

賀錦小吃一驚，卻面露笑顏：“聽你的。”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