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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他們,克萊城的貴族少爺們,旅店的老板娘,窯子的娼妓,商隊的頭子,護衛(wèi),饑餓的難民,史東……我想,不是我回到了雪原,而是雪原向我走來。許普諾斯,你會隨著這場暴風雪來到我的身邊嗎?那時候,我會像照鏡子一樣看著你嗎?“嘿,哥們!醒醒,你喝多了嗎?看著這個賤鬼的尸體干嘛?!?/br>那之前還在施虐的護衛(wèi)之一,把我從幻覺中拉了出來。“可能是吧,喝多了?!?/br>“是啊,嘖嘖,這個年代。只有酒精和迷幻藥最好?!?/br>“我不嗑藥,你自己去玩兒?!?/br>“我懂我懂,”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誰沒點壓力呢,你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這年頭,活著最重要。但是也需要一些外力,人都需要有點兒活著的動力?!?/br>我盯著他的眼睛,我感覺自己看見了他的靈魂。一個正在苦惱的,悲涼的,假意快活的可憐蟲。他的調(diào)笑中塞著苦水的酸澀,他的心在哭訴,為什么命運讓他如此凄慘,他想要一種平靜地快樂,不必為了明天的飯錢而讓自己陷入死或生的博弈。此刻,我變成了他嗎?第16章—我連最廉價的感情都沒有—在之后的一段時間,我常常不由自主地進入他們的思維,去揣摩那些熟人或者陌生人的心思。不知為何,這對我而言,非常簡單。當我看到他們的神情,就能推理出他們的心。只是,我并不覺得這是好事,也不覺得這是壞事。越是如此,我越是喪失了評價好壞的欲望和行動力。這時候,我會產(chǎn)生幻覺。我看見冰雪淹沒了他們,而我站在雪中,冰里反射著——許普諾斯的臉。我看見他們,幾乎要融入他們的靈魂中,許普諾斯的暴風雪湮沒了我的心,溺死了我的愛,將我的靈魂,我作為一個完整的人類而存在的價值,抹殺在凜冽的寒風中。我的靈魂被冰封在雪墻中。那白色的高高的城墻。史東對我說:“阿尼姆城到了。”筑造阿尼姆城的石灰石白得仿佛有了神性。繁華,壯麗。我看見它白色的石灰墻中灌注了黑色的血。僅僅,只是一瞬。我竟然看見一座圣城,也是一座死城。但是這只是一瞬的幻覺罷了。阿尼姆是大陸東南方的白色圣壇,一座城,白得有神性。王都的統(tǒng)治者放棄了阿尼姆的統(tǒng)治權,這是我知道的唯一一個擁有獨立自治權的城市。掌握權力的不是領主大人,而是執(zhí)政官。阿尼姆分為內(nèi)城和外城,圓環(huán)形外城圍繞內(nèi)城修建,兩堵白色高墻層次地分離了兩個城區(qū)和外界,外來者只能看見高高的白色柱形墻。我想這里也是我所知道的最為嚴格的城市。外來者(就算是貴族們)不允許進入內(nèi)城,難民和外來軍隊甚至連外城也進不去。借著上頭雇主大人的庇護,我和史東得以混入外城。審查的士兵武裝嚴密,這身裝備竟然是秘銀的,抵得上北境的貴族子弟了。阿尼姆的居民大多是居住在外城的,但是行政場所,學院,法師塔卻在內(nèi)城。外城主要是居住,商業(yè),游覽功能。城內(nèi)環(huán)境很好,在外面見慣了饑荒和瘟疫的我,看著這里,甚至懷疑自己來到了一個新世界。要我如實描述這座城,我找不出半句污蔑它的話語。阿尼姆城很好,居民友善,執(zhí)政官和藹,人人相親相愛。瘟疫不來這里,祭司的祈禱會讓病魔消退。戰(zhàn)爭不來這里,暴力會被這些居民的微笑融化。饑荒不來這里,倉庫的儲備糧足以讓人們活到下輩子。我沒有看見任何一個貪婪者墮落為竊賊,也沒有看見任何一個濫情漢辜負愛人,沒人為了利益?zhèn)e人,這里美好得仿佛一個無暇的謊言之石。我們護送的雇主是王都出生的貴族,他來阿尼姆是為了收購書籍。據(jù)他所言,這里的吟游詩人尤為厲害,他們崇尚一種精神的“永恒”,他們感知所謂的“純粹之靈”,進行藝術創(chuàng)作和冥思。雇主感嘆:“阿尼姆城是個好地方,但是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問:“為什么?”他笑著搖頭:“我只是一個追求財富的俗人而已,這地方太……平靜了,太祥和了?!?/br>“商人們也是靠著血和戰(zhàn)爭才能發(fā)家嗎?”“不,不能這么概括。但是適應了血和戰(zhàn)爭的人,是融不進太平盛世的?!?/br>我說:“但我就想要留在這?!?/br>我們在一家名叫“純凈之聲”的旅館落腳。進入旅館的時候,我看見一個美麗的少年,容色驚人。他在演奏,歌唱。他的音樂似乎有靈魂,旋律如風,梳理他的珀金色長發(fā)。當我試圖去理解他的心,卻什么也感覺不到。他仿佛一個美麗的空殼,里面載了另一種,我無法理解,也無法描述的……靈魂。當他演奏,當他歌唱,每個人都沉浸在樂聲中,停止了思考,停止了工作,停止了悲傷與快樂。那是一種我難以描述的力量,我只能盡可能的檢索我的詞匯,也只能找出“神性”一詞來描摹那力量的半分震撼。就算樂聲停止,還是有很多人仍然留在音律的幻境中。他們半闔眼目,神色癡迷,仿佛不再是他們自己。我似乎看見了曾迷戀許普諾斯的我,我曾經(jīng)的靈魂,也是這樣的,容易沉浸嗎?“埃利亞斯,我的名字?!鄙倌曜叩轿业拿媲?,一笑,“你好,外鄉(xiāng)人?!?/br>吟游詩人埃利亞斯是我見過的最美的男子,我想,任何見過他容顏的人,無論是男是女,都會被他吸引。他是一種不可侵犯的,純凈的,靈性的美人。如果要我評價,在我的生命階段中,只有許普諾斯能與之相比。許普諾斯是黑暗的深夢,而他是圣潔的淺醉。但我沒有迷戀上他。我知道他是美的,好的,讓人沉醉的,但我清晰得太過徹底。我的雇主,那個腆著肚子的貴族佬,已經(jīng)徹底被埃利亞斯的才色馴服。那一刻,他喪失了靈魂。我有一種詭異的錯覺,我希望那就是我的錯覺,或者幻覺。我覺得埃利亞斯的音樂,許普諾斯的血腐病,竟異曲同工。我看了周圍的人,居民也好,外鄉(xiāng)人也好,都陷入了埃利亞斯之美,他們的臉上洋溢著陶醉,享受,愉悅,以及不自知的迷茫。我發(fā)現(xiàn)史東竟然沒有在這里。當所有人被埃利亞斯的音樂馴服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