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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臉少年冷淡地說。他拎起沈晏周的左手,衣袖滑落下去,露出了刀疤密布的手腕。他猶豫了下,似乎沒找到可以再下刀的地方。沈晏周拆開右腕的繃帶,腕上有三道新鮮的刀傷。娃娃臉少年抽出匕首,又在那傷口上劃下一刀。他取出一只小罐子,血卻流得很慢,還沒收集到多少,傷口便凝結了。“失禮了?!彼俅握f,又將傷口劃開。這一次鮮血流得快了些,他收集完就小心蓋上了小罐子。“傅清寒呢?”沈晏周問。“王爺的毒近日發(fā)作得頻繁,主人離不開榻前,”娃娃臉少年站起身走到門口,忽然又想起什么,回頭認真叮囑,“大少爺,請您下次多飲些水,否則血越來越難流出的話,難免要多挨一刀受罪?!?/br>小福站在門口怒視他的背影離開,“大少爺,這你也能忍?”“我忍著,三弟才能高興啊?!鄙蜿讨芫胄Φ馈?/br>“你能忍,我忍不了?!毙「5难弁蝗婚W過一絲紅光,冷冷說道。沈晏周渾身冷汗涔涔,眼前也有些看不清楚。他勉強撐著身體側臥下去,想要替自己拉上被子。他的手抖得厲害,竟怎么也拉不動薄被,只好喚道:“小?!嫖野驯蛔由w好……”“大少爺……”小福替他掖好了被角。“我沒有力氣……很困……”沈晏周模糊地說,“三弟晚上回來……你要……叫醒我……”“放心,睡吧?!毙「]p輕撫著他的頭發(fā)說。沈晏周睡得不安慰,做了很多的夢。半夢半醒間他聽到外面的動靜,有人說:“三少爺,您回來了?!?/br>“嗯,大少爺睡了?”傅清寒的聲音響起。“大少爺已經睡下了。”沈晏周一下子著了急,他拼命地想睜開眼,坐起身,走出去叫住傅清寒,可是身體卻沉重地抬不起一根手指。他急得在夢中流下眼淚,等了一天傅清寒回來了,他卻起不來去看他一眼。忽然之間眼角一暖,有人用生了繭子的手指輕輕抹去他的淚水。“哥哥?”傅清寒的聲音近在咫尺。沈晏周睜看眼,卻又逆著光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只能一個勁地哭,含含糊糊讓他不要離開。心里只固執(zhí)地認定他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哭著哭著就覺得身子一下子沉入海底,原本輕飄飄的身體,忽然變得十分沉重。沈晏周睜開眼,恍惚地看著草簾外透過來的沿廊上燈籠的光。原來都是亂夢,他抬起手摸上臉頰,濕漉漉一片。慶幸只是夢,傅清寒還沒有回來。他嗓子又干又痛,稍微一動渾身就冒出冷汗,腦子渾渾噩噩沉得厲害。伸手摸出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在手心,沈晏周默默看了一會兒,卻沒有放進嘴里。最近連鴆羽也越來越不管用,這樣下去,這副身體會怎么樣呢。他聽到遠處的馬嘶,便不再想了,吞下了藥,緩了緩披衣而起。福祿王近日毒發(fā)頻繁,整個王府也有些動蕩不安。傅清寒一直在他身邊寸步不離,直到晚上他飲了血睡過去時才動身回府。隨著謀逆的策劃一步步實施,他整顆心也提了起來,只覺如履薄冰,疲憊不堪。秋夜清朗,傅清寒揮退車夫,一個人沿著闃無人影的長街漫步。黑暗之中,遠遠地,他望見沈家巷子口有一盞燈。稍微走近了些,他看見沈晏周披著青袍,提著燈籠,倚在巷口的桂樹下銜笑等候他。“三弟,你回來了?!鄙蜿讨苋崧暤馈?/br>這一剎那,傅清寒驀地有些感動。他和沈晏周并肩往家走,小小的燈籠散發(fā)出溫暖的光。一路不多言語,他卻不覺得寂寞。吃過了飯,傅清寒坐在廊中乘涼。沈晏周端出酒來,笑問:“三弟,陪我喝酒嗎?”不等傅清寒回答,他已斟滿一杯,遞了過去。傅清寒無意推拒,一飲而盡。沈晏周似乎興致不錯,修長的手指捏著小小酒盞放在唇邊呷著。夜風拂過,庭中一片泛黃的柳葉輕輕飄落在酒壇旁。傅清寒從懷中掏出一只小泥雕遞了過去。那雕塑是一個憨態(tài)可掬、栩栩如生的胖娃娃。“大阿福,你雕的嗎?”沈晏周驚訝道。金匱城自古有關于“大阿?!钡膫髡f,城中人認為這個胖娃娃是能避災避邪的吉祥物。“今日是你的生辰,這就算禮物吧,”傅清寒耳朵有點發(fā)紅,“我雕得不好……”“很可愛,像三弟你小時候的模樣?!鄙蜿讨苄α?。他的眼梢彎彎,瞳中閃閃發(fā)亮,傅清寒許久沒見他這樣由衷地笑過了。“其實你都忘了,我以前是不過生日的呢。”沈晏周把泥人用帕子包起來,小心收進懷中。“為什么?”傅清寒倒真沒聽說過。“因為我?guī)煾傅募扇找舱檬俏疑侥翘欤詭煾高^世之后,我就再也沒慶過生辰?!鄙蜿讨艿馈?/br>“后來你來了家里,非要幫我再選個日子慶生。我記得那天院里梅花開得正盛,我們在梅樹下埋了壇酒,說好了十年后挖出來一起喝。你說從今以后這一天就是我的生日,你會每年幫我慶祝?!鄙蜿讨芑袘浧鹜?。不知怎地,傅清寒忽然想起了今年開春,梅花盛開那天,沈晏周抱著一只酒壇偏要他陪飲,還口口聲聲說這天是自己生辰。那時沈晏周強吻他,他一怒之下摔了那壇酒。現在回想起來,唇齒間似乎還有梅花酒的清醇。傅清寒突然有些明白了當時沈晏周的心情,可惜那時他不解意。“對不起,我忘記了?!?/br>“沒什么,畢竟說這話時,你還是個玩性很大的小孩子,哪里能記得住?!鄙蜿讨芪⑿Φ馈?/br>小孩子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每一天都是如此不同;而成人的時間卻過得緩慢,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所以孩童時的記憶總是模糊不清,成年后的記憶又難以忘卻。彼此相處的點點滴滴,如細沙一般從傅清寒的指縫間緩緩流走,卻原來如種子般扎根在沈晏周心底,經年累月,開枝散葉。第十三章不過數日,一葉飄落,秋意漸濃。金匱城的百姓若是去了鄰鎮(zhèn),路上總能遇見零零散散幾個巡邏的士兵,也不知他們扎營在何地。小小的湖邊之城,竟有幾分緊繃的氣氛。季節(jié)交替之際沈晏周的病又重了些,小廝送飯食進來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