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問?！狈快`樞隨手打他一下：“你什么時候能改了這個愛考我的習(xí)慣？”

“我總是你的老師。”Kevin笑道：“這是師生戀的情趣所在?！?/br>
“我想金川案可以分為兩個階段?！狈快`樞覷著夜色：“最初的兩個案件，都是目的性殺人。之后的所有案件，轉(zhuǎn)化成了‘懲戒’模式?！?/br>
這兩個階段之間，必然有一個爆發(fā)點(diǎn)，有一把鑰匙，打開了羅桂雙瘋狂的門。

那應(yīng)當(dāng)就是羅曉寧。

“你看過他的病歷，也見過他本人。”房靈樞黯然道：“當(dāng)初我大膽猜想他是羅桂雙的兒子，是因?yàn)榱盒窈土_曉寧自己對我說過，說羅曉寧被梁旭喚醒是在五年前?！?/br>
五年前，也是羅桂雙停止作案的時間。

羅曉寧是羅桂雙的獨(dú)生子，他的蘇醒能給父親停止犯罪的希望，那反過來推斷，當(dāng)初他的昏迷，也同樣能導(dǎo)致他父親的瘋狂。

“我只是不明白一點(diǎn)。”Kevin遙望夜色：“羅遠(yuǎn)赴緬甸賣命掙錢，卻為了另一筆傭金跟家人脫離關(guān)系，這樣有什么意義？”

“有什么意義？錢就是最大的意義?！狈快`樞答他：“窮困地方，為了活命，賣兒鬻女都在所不惜。Kevin，你沒有窮過，不理解窮人的感受，哪怕你在FBI期間接觸了很多底層民眾，那也不能使你產(chǎn)生足夠的同理心?！?/br>
他輕輕轉(zhuǎn)動手上碩大的鉆石戒指：“對你來說，錢來得太容易了，你會選擇來陪我，而不在乎你有錢老爸的感受，因?yàn)槟愀静挥?jì)較有錢沒錢。但對羅桂雙來說，只要能讓家里過上更好的生活，變成陌生人也不打緊。他已經(jīng)順利地傳宗接代，家里又多了一筆厚財(cái)，簡直是兩全其美?！?/br>
Kevin沒吭氣。

房靈樞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Kevin，我不是指責(zé)你……”

Kevin緩緩彎下腰來，嚴(yán)肅地，他捏住房靈樞的下巴：“寶貝兒，你這種耿直，會讓很多人不喜歡你?！?/br>
房靈樞更覺得自己說話沒有分寸，他訥訥地漲紅了臉：“對不起?！?/br>
Kevin突然笑起來：“就是因?yàn)樗麄儧]眼光，所以才讓我撿了便宜?！?/br>
“……說什么呢？！”

Kevin大笑出聲：“繼續(xù)討論，繼續(xù)討論，哎呀，我沒想到你會這么在意我的感覺。”

“我是說錯話了嘛！”

“你要是再不接著說案子，我就想壓倒你了?！?/br>
Kevin見他是真的不難受了，這才暗暗放下心來。辦案不需要溫柔敏感的小可愛，它更需要尖銳鋒利的刀。

“杜某被害不久，呂賢德就溺水死了?！狈快`樞翻看著手機(jī)里的案情記錄：“我猜羅曉寧就是那時候受傷昏迷的——真正的金川案，始于呂賢德。”

“是的，之前我就在疑惑，羅為什么要?dú)⑺绤?，現(xiàn)在一切都明白了?！盞evin撥撥他的下巴：“呂已經(jīng)瘋了，他也成功地侵占了他的財(cái)產(chǎn)，殺人本來是不必要的，但呂弄傷了他的兒子，所以他才要?dú)⑷??！?/br>
“換做我是羅桂雙，掙錢本來是為了讓兒子有個好前程，現(xiàn)在家也回不去，兒子又變成植物人，不瘋都難?！狈快`樞道：“我甚至可以特別大膽地猜想，就是羅桂雙去殺杜某的那一夜，羅曉寧從墻頭摔下來了，瘋了的呂賢德從外面回來，意外驚嚇了趴在墻上的羅曉寧。”

Kevin思索他的話：“你是從阿陵案的特征里作出這個推斷的?！?/br>
“不光是阿陵案，阿陵案是第四案，之前一案，主婦雖然沒有懷孕，但人很胖，看上去很像孕婦?！狈快`樞道：“那一戶人家也是兒子?！?/br>
孕婦、兒子、美滿——這就是激怒羅桂雙的三個開關(guān)，孕婦令他想起最初為之殺人的張秋玉，兒子則讓他想起羅曉寧，美滿的家庭，則令他想起再也無法回去的家。

他再也不是“羅桂雙”了。

“第三案發(fā)生在一年之后，那差不多也就是羅桂雙的妻子去世的時候?！?/br>
一切線索都連貫起來了。

房靈樞從Kevin懷里跳出來，Kevin見他從背包里掏PAD，不禁出聲止他：“火車上就不要作整理了，你休息一下?！?/br>
“我把大致線索畫個示意圖?！狈快`樞不聽勸：“回去局里開會，大家一看就懂了?！?/br>
“……”什么？！你還要去局里開會？！又要連軸轉(zhuǎn)？！

鄒凱文要鬧了。

“那你就更應(yīng)該睡一下，至少一小時。”

“就一會兒，弄完這個我就睡覺?！?/br>
Kevin真是沒轍：“寫完這個，我們就要到站了。”

“還一個小時呢！”房靈樞跟他賣萌噘嘴：“么么噠！”

么你個頭。

“你父親萬分叮囑，叫我照顧你的健康?！盞evin沒好氣，他認(rèn)輸?shù)啬眠^PAD：“皇帝陛下！安靜睡覺！臣妾來畫！”

皇上滿意了，皇上快樂地伸出龍爪：“密碼是愛妃你的生日?！?/br>
突然御書房，考慮過火車包廂的感受嗎？包廂就很委屈了。

房靈樞這個人，講話從來不算話，他是不會好好睡覺的，鄒凱文覺得自己怎么才明白這一點(diǎn)？

答應(yīng)了“休息”根本只是緩兵之計(jì)，鄒凱文這頭畫，房靈樞在一旁嘰里呱啦。

我早該明白這一點(diǎn)的，鄒凱文恨恨地想，我這個智商可能有辱FBI的平均水準(zhǔn)了，但這不能怪我，因?yàn)閼賽凼谷巳踔恰?/br>
他按住房靈樞的臉：“安靜休息，你受過特訓(xùn)，現(xiàn)在要求你十分鐘內(nèi)入睡。”

房靈樞在他手底下吱哇亂叫：“睡不著！你陪我聊天！”

陪出差陪探案還要陪聊，敢情盛駿太子爺是來做跨國三陪的。

“別吵鬧?！盞evin松開手：“剛才我們說到羅的作案心態(tài)，你安靜一點(diǎn)，我把它標(biāo)注清楚——我的漢語書寫水平不好。”

口語對Kevin來說很容易，但寫漢字就有點(diǎn)困難了，漢語拼音更是一竅不通。

房靈樞立刻乖起來，他把頭搭在Kevin肩上。

像只養(yǎng)馴的貓。

“點(diǎn)不在這里?！狈快`樞指點(diǎn)他：“你這寫成‘犬’了，太是下面一點(diǎn)?！?/br>
“唔，唔，我說怎么找不到這個字?！盞evin隨手摸了摸他的臉。

“Kevin，你說梁旭的作案心態(tài)會有轉(zhuǎn)變嗎？”

“當(dāng)然會。這也是我擔(dān)心的地方?！盞evin目不斜視：“在洪慶山，他情緒激動，那是因?yàn)槲覀凃_了他，即便他明白自己受騙，短時間內(nèi)也還是被沖動所控制，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逃走。”

“等他自己一個人想明白，就會發(fā)現(xiàn)，逃亡是條死路?！狈快`樞接口道：“不要說是梁旭，我爸花了十五年都沒能挖出羅桂雙，要不是我跟你突發(fā)奇想，又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