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不大，恰到好處地讓天氣變得涼爽了起來。

沒有人來接陳冬闌。因為弟弟的學(xué)業(yè)也恰好到了出國的時機，在考前一周mama和叔叔帶他去了國外的學(xué)校。他們安排陳冬闌住在學(xué)校五分鐘路程以內(nèi)的地方，讓一個阿姨照顧他的起居。

新的暫居地讓陳冬闌不習(xí)慣，阿姨做的飯菜也讓陳冬闌不習(xí)慣。

也許是心理因素，陳冬闌搬過來的每夜都能聽到不間斷的滴水聲，這讓陳冬闌輾轉(zhuǎn)反側(cè)。

后來高考成績出來時，一向?qū)θ魏问露挤磻?yīng)平平的陳冬闌很瘋狂地把一切怪罪在考前這一周上。

他考砸了。

知道這個消息后，陳冬闌的呼吸困難，甚至發(fā)出了嘶啞一般的聲響，嚇了阿姨一跳。只有陳冬闌知道自己的腦袋有多痛，痛得好像整個身體都裂開了。他關(guān)上自己的房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在家像死人一樣過了好幾天，甚至可能不止好幾天，最終在學(xué)校的光榮榜上看到袁淵被T大錄取。

那一刻，陳冬闌明白了自己的決定。

他要復(fù)讀。

當(dāng)晚他就給mama打電話，伴著低低的電流聲，他說：“媽，我想要復(fù)讀?！?/br>
電話那頭的陳母一陣沉默，好半天才說：“……你決定好了？”

“嗯，已經(jīng)和老師商量過地點了，復(fù)讀的那一年就住在復(fù)讀學(xué)校里，您和叔叔都不用擔(dān)心?！?/br>
陳母說：“好，要多少錢你問清楚了以后告訴我。”

沒有過多的寒暄，陳母掛斷了電話。

陳冬闌現(xiàn)在已經(jīng)足夠平靜。

就在今天之前，他還有過不滿和怨恨?？墒沁@一刻，所有對家人的遷怒消失殆盡。

他小時候，以為這世上所有的愛都像他與mama、叔叔和弟弟的一樣，平淡以至于涼薄。

再大一點，他才知道喜怒哀樂都傾注進去的愛是存在的，濃烈得要把人淹沒的愛是存在的，只是和他無關(guān)而已。

直到他把袁淵放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被袁淵一點點的激勵著，撐直了佝僂著的背脊，他才知道那樣的愛是和他有關(guān)的。

他是這樣愛著袁淵。

第十五章

袁淵從A市回來后的兩天，小德和Olivia也從海邊回到了T市。這一次他們不再多呆，只是因為游玩的地方?jīng)]有能夠直飛國外的航班，才跑回T市。

兩人去那邊一趟，每天都做日光浴。T市卻快要下雪了，凍得人手腳僵硬，所以馬不停蹄地訂了回去的機票。

小德說，走之前想請陳冬闌吃晚餐，謝謝他這些天的照顧。

這話說得不像小德的風(fēng)格，仔細一問才知道是他的爸爸，也就是陳冬闌的繼父讓他這樣做的，還說如果沒有把請陳冬闌吃飯時餐廳開的小票帶回來，就打得他連汽車的離合器也踩不動。

陳冬闌是做哥哥的，第一反應(yīng)是拒絕，但知道是許叔的意思之后就答應(yīng)了。

因為不親密，所以需要適當(dāng)?shù)目吞住?/br>
晚餐約在晚上七點，所以陳冬闌也不著急，下班后還是像往常一樣去買菜，然后煮飯。

袁淵和他一起洗菜的時候，見他只煮了一杯米，疑惑道：“怎么只煮一個人的量？”

陳冬闌還沒來得及跟袁淵說：“我弟弟要回去了，今天我們在外面吃?！?/br>
袁淵點了點頭：“幾點？我送你去?！?/br>
“不用?！标惗@自然地說。

袁淵無奈，拗不過他。

快到八點的時候，陳冬闌穿上大衣，說了一聲“我出門了”就準(zhǔn)備離開。袁淵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溫度，去房間里拿了一條圍巾，直直走向陳冬闌，扳著他的肩膀把圍巾圍在他脖子上。

陳冬闌半張臉都埋在毛呢材質(zhì)的圍巾里，只露出一雙眼睛，呆得讓人想笑。

“別再感冒了。”袁淵幫他理了理圍巾，壓到下巴以下。

陳冬闌卻一低頭，又把圍巾扯上去，半遮住臉：“謝謝……”

他開門出去，差點被門檻絆倒。

陳冬闌走在寒風(fēng)里，臉上的熱度卻很高，一直到在餐廳里見到小德和Olivia也沒完全降下去。

“哥，”小德一見他就掛起笑，推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在那邊給哥買的禮物，是Olivia選的，她說你應(yīng)該會喜歡?！?/br>
小德可不是這么周到的人，陳冬闌清楚這是許叔的心意，也沒推辭，將盒子接過來：“謝謝，你們費心了?！?/br>
Olivia貼著小德，甜甜地說：“哥哥拆開看呀?！?/br>
說實話，陳冬闌并不怎么喜歡Olivia，但終究是小德的女朋友，他客氣地說一句：“先吃飯吧，吃完再看，謝謝你了?！?/br>
Olivia扁了扁嘴，沒說什么。

這一次，小德和Olivia也是一上來就點了洋酒，陳冬闌本想像往常一樣點白開水，Olivia就用手壓住陳冬闌的菜單，笑著說：“我知道這家餐廳有一款很出名的水果飲料，我來幫哥哥點吧。”

小德看她這么熱心，還以為她是想要向自己的哥哥示好，就跟著說一句：“那很好啊，哥，讓她幫你點吧。”

陳冬闌覺得Olivia的熱情來得奇怪，但小德這么說了，就點頭答應(yīng)。：“麻煩你了?！?/br>
Olivia開心地看起菜單來，見她這么開心，小德也滿臉笑容。

陳冬闌不由放下了心里的擔(dān)憂。感情就是這樣，無論外人覺得有多么不妥，只要當(dāng)事人自己樂在其中，甘之如飴，旁人就沒辦法說三道四。

幾分鐘后，服務(wù)員給陳冬闌端過來的是一杯透明的橙色飲品，散發(fā)著水果的清香，入口像是汽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吃著吃著，小德突然問：“哥，你沒想過要去看看爸媽嗎？”

陳冬闌拿不準(zhǔn)是他想要問這個問題，還是mama和繼父要問。但是自高三以來，那么多年都沒有見過，往后的日子他也覺得沒有必要。

“我現(xiàn)在工作很忙，恐怕沒有空閑去?！?/br>
小德不是很相信：“公司不都有年假嗎？如果不留宿的話，只要有三天的時間就夠了?！?/br>
“那太累了，兩天時間都耗在路上，見媽和許叔的時候狀態(tài)也不好，沒必要?！标惗@喝一口飲品，主動跳過這個話題，“你已經(jīng)畢業(yè)了，現(xiàn)在都在做什么？”

哥哥的回復(fù)讓小德面上訕訕，聽到他問自己的工作，更是難以啟齒：“我們現(xiàn)在還在籌備樂隊?！?/br>
他學(xué)音樂，大學(xué)期間一直在跟朋友玩樂隊。說起來像是一回事，但基本上是借著這個名頭開趴，到處游玩，沒有真正做出來什么事。

陳冬闌不知道他是因為這個而窘迫，就鼓勵道：“那很好，繼續(xù)加油。”

“嗯……”小德敷衍一聲，想再一次換個話題，卻發(fā)現(xiàn)陳冬闌的臉色不太對。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