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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總覽全局的北辰君。每屆鹿鳴宴,北辰君人選大多不與前同,但都出自十人之中,非最德高望重者不能勝任。此屆的北辰君便是方鴻德。方鴻德端容肅顏,隨禮官的聲音向前。這一段行來,天地中悄無聲息。與宴眾人齊齊將目光聚焦在方鴻德身上,一位位以敬仰的目光注視著這聲名卓著的“方大先生”。這一路不遠,眾人的目光中,方鴻德來到前方高臺。高臺上還有一臺,為半人高、四四方方的石臺。石臺玄黑,其上密密刻有天干地支與經緯屬性,如同羅盤繪刻;中間還有一小小的圓形凹槽,似乎物品嵌格。當方鴻德站定于石臺前時,余下九位宴主中,又有一位神色矜持的中年人帶著人走上前來。他是世家六姓中的聶姓,乃是鍛造世家,曾馳名幽陸,為抗擊魔道之利器,也為世家代表之物的“大辰之盤”,便是聶姓鍛造。現任聶姓族長名聶經綸。聶經綸一路上前,直到石臺之前,才伸手揭開跟在身后之人手上紅綢。一塊羅盤出現眾人眼前。羅盤為千年不朽神水木所做,中沉天外星屑,迎著陽光一照,星屑炸裂,散出萬千光芒,倒轉無垠幽暗!這不凡的一幕將人群吸引,人群之中,似有人輕輕抽了一口氣。而后聶經綸無視方鴻德伸出的手,直接將這塊羅盤放入嵌格,挺胸抬首,傲然環(huán)視左右:“此乃大辰之盤。”盤置石臺,星屑游動,大辰輪替,光明永續(xù)!方鴻德并不在意聶經綸的冒犯,收回手,示意旁邊禮官繼續(xù)。禮官三唱:“大丈夫天為蓋,地為輿,四時為馬,陰陽為御,乘云凌霄,與造化者俱。宴開,請諸君上前——”諸人轟然而動!第30章鹿鳴宴正式開始,宴中展眼聚滿了人。十位宴主也在主位坐下,自右向左,世家六席,余者四席,分別是方鴻德、智氏一族、邵氏一族、靜微女冠、游氏一族、許氏一族、長生天、原音流、及聶氏一族和浮橋主人。其中靜微女冠是落心齋的高德女師,長生天是北疆蒼天教的教宗,浮橋主人則是幽陸天柱周邊的一大勢力浮橋之主,其人十分神秘,雖多次出現于眾人眼前,卻沒有一人敢說自己見過真正的浮橋主人。十人在坐,彼此間和樂融融。人群中,原音流身著一身金銀線衣衫,銀光柔和,金光璀璨,少許動作,便光芒陣陣,閃耀人眼,讓人想要忽略都不能。此刻,他保持微笑,他的鳥也保持微笑。左邊的位置突而傳來幾聲啷當,邵氏族長拿出龜甲,往桌上一丟,雙目微闔,掐指而笑:“卦象非利,我觀宴上要發(fā)生大事。”邵氏擅卜,每代族長皆有“易君”美名。游氏一族專修縱橫之術,現任族長名不樂,此刻笑言:“龍爭虎斗,非利。脫穎而出,轉吉。易君,大事已發(fā)矣!”余下幾人皆笑。游不樂再側身,向原音流問:“西樓看今日誰為魁首?”原音流笑道:“大宴九日,一場未完,我就是開了天眼也不知道誰會最終奪魁,族長為難我了?!?/br>說完他就張開扇子,以扇遮面,藏在扇面后無聊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嘴還未合攏,視線便與望過來的方鴻德對上。此時正經姿態(tài)已經來不及了,原音流變哈欠為笑容,沖方鴻德燦爛一笑。他肩膀上的嬌嬌無知無覺,還在用爪子扒著原音流衣裳,抻長脖子啄盤中瓜果,邊吃邊抱怨:“真不好吃,真不好吃,他們打發(fā)鳥,打發(fā)原兄!色道士也不見!”原音流清咳一聲。方鴻德微笑起來,笑容中帶著對子侄后輩的些許縱容:“時間也差不多了,音流不如下去走走,看看此屆鹿鳴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新人。”原音流放下扇子,笑道:“我先行一步,諸位慢聊?!?/br>場上場下,各自熱鬧。同樣的時間,言枕詞正在鹿鳴宴中溜溜達達。他在鹿鳴宴開始之時便進入此間,先見一條彎彎曲曲的水道,水道自遠山盤旋而下,水流湍急,載著盞盞蓮花杯流淌而過。分坐在水道兩側的文人取一盞蓮花杯,飲一杯蓮花酒,答一句蓮花問,再出一道蓮花題。如此推杯換盞,風雅無限。言枕詞看著有趣,左右環(huán)視,沒見監(jiān)官,便坦然入席,拿了一盞蓮花杯。蓮花是真的蓮花。粉白相雜,含苞欲放,蕊中一捧瑩瑩碧釀,嘗在嘴里甜絲絲的,但頗有些后勁。言枕詞嘗完了酒,再去看題。只見題目乃是題在蓮花的其中一枚花瓣上,寫題的人用針在花瓣上密密扎出孔隙,每個字都由細小的針孔組成,合起來便是一句:“凡刺之法,必先本于神。何者謂神?”這……言枕詞揣摩了一下,總覺得這看上去既像是醫(yī)家問題,又像是道家的問題。他略作沉吟,以指代筆,在另一花瓣上寫了答案。答案落入花瓣,但見蓮花之上光華一轉,先前的一問一答已然消失,花瓣重新光潔,唯獨花瓣之色更艷兩分。他再看水中蓮花花色,色淺者眾人相逐,色深者則流過許久才被人拿起,方才恍然:顏色越深,被人答問越多,故而越難。想明白了這一節(jié),言枕詞便再在花瓣上列一問問后者:“今有一鸚鵡,殺了食其脖,可食幾段?!睂懥T,又以更小字再寫,“此題甚易,不謝?!?/br>接著,蓮花盞被重放入水中,還未轉過一條水道,便被另一只手拾起。言枕詞順勢看去,但見一落拓之人將花盞拾起,對著蓮瓣久久沉默,方才提筆揮毫。這人絡腮胡子遮了大半的面孔,胡須糾結,滿面風霜。衣衫漿洗發(fā)白,多打補丁,一副潦倒生平的模樣。但他雙掌宛如蒲扇,五指關節(jié)粗大,身材極為板正,渾身上下沒有半點文人墨客的氣息,倒給人個粗鄙不文但修為不淺的外功橫練者的感覺。言枕詞視線剛落到這人身上,這人立刻警惕回看。兩方對望一瞬,翅膀撲扇之聲突然自頭頂響起。言枕詞抬起頭來,只見青鳥銜花來,嘴中所叼之花瓣,正是方才落拓中年所寫的答案。他伸手接過,定睛細看,只見花瓣上寫道:“有十數段。此題甚難,何必謝!”但你還不是答對了。言枕詞啞然失笑。他收下蓮瓣,不再關注答題人,站起身,信步往其他方向走去。曲水依舊流,青鳥時時飛。言枕詞轉身不久,又一只青鳥自天空飛下,來到落拓人身前,啄著落拓男子的手腕,要將喙里叼著的花瓣丟到落拓男子掌心之中。落拓男子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