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徐長兩目一橫，大步走來，竟真要過來揪住徐棲鶴。張總管先趕了過來，匆忙喝道：“你們干啥呢！還不快攔住兩位爺！”

我讓那些下人一推擠，踉蹌地退后幾步，坐倒在地上，手肘磕到了，不禁痛叫一聲。

“三喜！”徐長風(fēng)一見，就扔下了旁人，走過來將我從地上扶起來?！澳銢]事罷？”他執(zhí)起我的手，要卷下我的袖子來看看，我急忙地?fù)u頭：“沒事、我沒事——”

“三少爺！”我聽見下人驚呼一聲，抬起頭看過去。

徐棲鶴后退地坐倒在椅子上，手按著胸口，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苞Q郎……！”我快步走了過去，在他身前俯下，只瞧他面色發(fā)紫，抬眼看了看我，“唔”地一聲，嘴角竟有鮮紅的血溢出來……

“吐血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我怔怔地睜大兩眼看著他，徐棲鶴卻好似不想再見到我一樣，深深地閉上了眼，在我的眼前厥了過去。

“鶴郎、鶴郎，你別嚇我……”我喃喃地輕喚著，可他已經(jīng)暈死過去。

這時候，有人將我給用力地推開去?！苞Q郎！”姜氏聞信趕來，怎么也沒想到親兒會活生生地氣吐了血，當(dāng)下便著急地哭喊道：“我的鶴郎……來人！快去叫大夫！快去啊！”

所有人手忙腳亂，我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著下人將徐棲鶴抬進(jìn)屋里。徐長風(fēng)扶起我，姜氏歇斯底里的哭聲從房里頭傳出，沒要多久，其他房的主子也趕了過來。

這一場鬧劇，到底不會這么輕易就了結(jié)。

深夜，徐府大堂卻燈火通明。

徐老爺恰是不在府內(nèi)，便看徐府的大夫人虞氏坐在首座，下頭便是二房三房的兩個夫人。各方皆帶著仆婦和兩三個下人，就將這偌大的廳堂給堵得滿檔。

我跪在中間，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方才，太醫(yī)院的張院判讓虞氏派人請示徐貴妃，從宮里千里迢迢地請過來了。他已經(jīng)為徐棲鶴診治過，離開之前，只給了咱們一句話：“這次，老夫是把三少爺?shù)拿o撿回來了。下次，再要大動肝火，就算是神醫(yī)，也是救不回來了。”

就這樣，折騰到了今刻，我也已經(jīng)跪了兩個時辰。

堂內(nèi)大伙兒不出一聲，只有姜氏抽抽噎噎，似要把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一樣。謝氏猶是端莊地坐著，自徐燕卿去了南邊，她就鮮少露面，沒想到竟要因著這件事站出來。只看，虞氏聽了張總管說完來龍去脈之后，神情嚴(yán)肅瞧著我，冷哼道：“起先，我還以為，你是個本份的，沒想到，也這樣不知分寸?！?/br>
我一聽，只深深地將背彎下去，磕頭說：“敬亭知錯?！?/br>
“知錯？”姜氏猛地提起聲音，“你現(xiàn)在知錯，又有什么用！沈敬亭，我跟我兒待你不薄啊！你是這樣回報我的？是這樣回報鶴郎的？啊？你難不成就這樣鐵石心腸，要活活地把我兒給氣得吐血！”

姜氏的話，只叫我無地自容，一句辯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謝氏看了看她，嘆了一聲，道：“meimei，如今這樣子，敬亭必然也是不愿的?！苯喜林鴾I，冷冷地哼了一聲，絲毫不看她的情面。

虞氏卻望了眼姜氏，說：“華陽，敬亭有錯是不假，可我作為主母，還是要為他說一句公道話?！彼朴频胤畔卤?，“有一句話是這么說，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這規(guī)矩，固然不是死的，但也不好說改就改。本來，尻妻在夫君間輪流，是自古傳下來的規(guī)定，現(xiàn)在燕卿正好不在府里，按理說，敬亭這時候，早該去了長風(fēng)那里?！?/br>
她兩眼瞪來，似笑非笑道：“要我說，敬亭這個錯，就錯在他自作主張。該到那個丈夫的時候，人卻不在那個地方，心有偏頗，有失公正，這才導(dǎo)致了夫君之間不睦！”

虞氏的話，聽似在幫我，實是給我安了一個極大的罪名。自古便要求，尻妻對每個丈夫都一視同仁，不可有任何偏袒，否則便會招來家宅不寧的大禍。這樣下來，不光是要受責(zé)怪，更是要家法伺候。虞氏自從上次我假孕一事，就一直對我有怨，這回是打算同我清算一番。

我親眼看著徐棲鶴在我眼前嘔血，早就難受得心如刀割，便無心管她如何罰我，只木然道：“敬亭……甘愿受罰?！?/br>
“大少爺、大少爺，不可——”

內(nèi)宅糾紛，少爺們是不可在場的。徐長風(fēng)卻直接闖了進(jìn)來，攔路的家丁都被他推倒在地上。他走到我的身邊，看著在座的三位夫人，便撩起下擺跟著雙膝跪下。

“長風(fēng)，你——”虞氏瞪大了眼。

常言道，男兒膝下黃金，徐長風(fēng)有官位在身，論說非君主和父母不跪，現(xiàn)在卻朝姜氏拜道：“長風(fēng)作為長兄，明知三弟身子孱弱，不可受氣，卻仍犯下不悌之罪。而此番作為，害三夫人心殤動氣，是為不孝。尻妻為兄弟共有，可夫有病在身，妻當(dāng)舍身照料，長風(fēng)明知這一點，還執(zhí)意攜人出游，而致家宅不寧，是為不睦?！?/br>
我小聲地喚了喚他：“……官人？”

徐長風(fēng)卻不理會我，只對三位夫人道：“長風(fēng)愿受罰，但求夫人們明理，不計較沈氏之過。”

虞氏一臉恨鐵不成鋼，指著他：“長風(fēng)，你可知，你自己在胡說些什么！”

姜氏卻嗤笑一聲，她如今心有郁結(jié)，也并非不明事理，只是非得給徐棲鶴出一口惡氣。她本以為動不了大房的人，沒想到徐長風(fēng)自己請罪，自然是正中下懷：“好、好……說得極好！來人——”

她正要去請家法來，虞氏卻怒得一拍案：“爾敢動徐氏嫡長，莫怪我不客氣！”

“jiejie好一句嫡長！”姜氏作為郡主，素來是個脾氣大的。

她指著虞氏，渾然忘了顧忌，凄聲道，“jiejie，我叫你一聲jiejie！你呢——你好毒的心腸！因為老爺寵我，你就暗暗下藥，讓我三年不孕，害我的鶴郎一出生，就百病纏身，差點就養(yǎng)不大！現(xiàn)在你的兒子和你選的兒媳婦，存心想要?dú)馑牢业您Q郎，你們一個個，好歹毒的心！”

“三妹，你胡言亂語什么？！”謝氏實在聽不下去，出聲斥責(zé)道。

“我胡言亂語，呵——”姜氏轉(zhuǎn)向謝氏，“現(xiàn)在躺在里頭的不是你的親兒子，你當(dāng)然不急。今日，要換作是你，我就不信，你能咽得下這口氣！”

謝氏被堵得說不出半句話來，虞氏已是怒極，可仍強(qiáng)忍道：“華陽，我念在老爺?shù)拿嫔?，今天暫時不治你，你要是再含血噴人，可就別怪我了?！?/br>
姜氏正要出言反駁，突然下人跑進(jìn)來說：“老爺回來了——”

今日宮中宴請外邦使節(jié)，徐尚書本不會這么快就回來。我看向徐長風(fēng)，只見他眼里一片了然，不似其他人震驚，就明白了。

這下，謝氏站起來，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說：“成了，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