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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自己就已經(jīng)下了手,可仵作驗(yàn)尸出來卻只有兩刀,都是男子下的手,你那一刀呢?”蘭娘比之丁瑋要從容許多,不置可否的掃了他一眼,繼續(xù)道:“我那時情急之下用的是頭上的簪子,在他胸口扎了個小洞,也不知扎到了甚么,血流如注,后來請丁郎補(bǔ)刀時用的匕首,匕首寬厚,正將之前簪子扎出的小洞掩蓋過去?!?/br>陳捕頭聽罷往椅子上一靠,手上捏著裹了油脂的佛串,慢條斯理的問:“死者約你去客棧做甚么?”“不知?!?/br>“那你也肯這么不明不白的去?”蘭娘短促的笑道:“先生對我一直是關(guān)照有加……在那日之前,我一直視他為父為兄,他邀我去,我怎會推拒?”陳捕頭含糊的應(yīng)了一聲,算是勉強(qiáng)接受了這個回答:“那柄匕首是誰的?”蘭娘道:“我的,我下海時撬蚌殼,因而常年帶在身邊?!?/br>陳捕頭便不說話了,一時間只有丁瑋粗重的喘氣聲,那是唯一的活人氣。記錄的小官兒停下了筆,猶猶豫豫的看了陳捕頭一眼,陳捕頭正閉著眼,嘴角洋溢著彌勒佛似的笑容,他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往椅背上一靠,因用的力氣比之前大些,那老似古董的椅子發(fā)出了咯吱聲,滲得人牙酸。記錄的衙役正準(zhǔn)備開口詢問,卻見陳捕頭睜開了眼,長長的嘆了口氣:“蘇小姐,”他說,“這樣破綻百出的謊話也就只能騙騙你自己,既然已經(jīng)伏法認(rèn)罪,又何必遮遮掩掩,令人圖添煩惱呢?”蘭娘的表情僵了一僵,微不可聞地問:“甚么?”陳捕頭道:“先從源頭說起罷,他約你去客棧,你說他對你關(guān)懷備至如父如兄,可畢竟不是父兄,即便是父兄,有一聲不吭不講緣由就要約在房內(nèi)的嗎?這可是客棧。房門一關(guān),誰曉得在做甚么。蘇小姐難道心里就沒半分存疑提防?”蘭娘咬著白如宣紙的嘴唇,顫抖著不吭聲,就聽陳捕頭繼續(xù)道:“他要是有見得光的事,大可約在大堂,既然約在私密房內(nèi),必然是見不得人的,你卻去了,想來你也清楚,這是其一;其二,你說他隔日約你,而你又對他格外敬仰,你有充足的時間沐浴更衣、梳妝打扮,穿得光鮮亮麗的去見他,此乃人之常情,可你手中卻揣著匕首,這是平日里下海才要帶的,匕首畢竟乃不祥兇器,非得是情況緊急才冒犯帶去,這和前面的慢條斯理整衣冠不符,還是我猜錯了,蘇小姐勤勞得很,不放過一分一毫的時間下海?”蘇蘭囁嚅著嘴唇說了個“不”字。陳捕頭伸出一根粗短的手指,搖了一搖:“最后一點(diǎn),案發(fā)廂房在二樓盡頭,而徐小姐同丁先生又恰好要了挨著的兩間房,這里客棧有多少,客棧里的房間又有多少,怎么偏偏這樣湊巧都聚到一塊?這三點(diǎn),還請?zhí)K小姐解惑?!?/br>蘇蘭顫抖著嘴唇不出聲。她畢竟只有十五歲,花一樣的年紀(jì),雖然她的花未開先敗,但到底涉世未深,同那些整日和歹徒們斗智斗勇的捕快不能比,她垂下眼去,感覺四面八方的目光挾槍帶棍的刺來,她感受到力量在不受控制的流失,她蹲的久了,雙腿發(fā)麻,終于忍不住失了力氣跌坐在了地上。她絞緊了袖子,不敢抬起頭,目光落在徐鑫的頭頂,低聲道:“其實(shí)是我約的他,不過他當(dāng)時忙,便約定第二日在客棧見面。我也確實(shí)早想殺了他。”陳捕頭問:“為甚么?”蘭娘沒有說話,空氣里蔓延著要命的沉默,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她開口,不曾想等來的卻是蔣鈺。蔣鈺之前哭得狠了,眼睛的腫一直沒消下去,擠成了一條細(xì)縫,這時候淚眼婆娑的往外頭一瞧,一切都變了樣,人人都是招財童子:頭大身圓沒脖子;人人都是觀音菩薩:三頭六臂五只眼;唯有窗外鮮紅似血的晚霞沒變,要說有變,那大概是變得更艷了。蔣鈺哽咽了一聲,眼淚順著淌了下來,被晚霞一照好似一串血珠子。她含著淚說:“別問了,反正她都已經(jīng)認(rèn)罪伏法,問不問又有甚么區(qū)別呢?”陳捕頭回過頭,冰冷扎人的盯著她。蔣鈺反正有了眼淚做屏障,也不怕他,梗著脖子直挺挺的同他對視。陳捕頭沉默半響,突然飛快的微笑了一下,然后朝身邊人打了個手勢:“把她帶出去。”話音剛落同僚的手還沒碰到她,蔣鈺兀自彈跳起來,就像在燒得guntang的油鍋里翻騰的魚,她整個嗓子都啞了:“憑甚么!憑甚么趕我出去?。俊?/br>陳捕頭不笑了,死死瞧著她:“就憑你不配做捕快!”一句話讓蔣鈺所有的憤懣不甘堵在喉嚨里,偃旗息鼓。就聽陳捕頭一字一頓道:“我們干的就是這么不近人情的活兒,查明真兇,探清真相,不管后頭掩著多少辛酸秘聞,你要是于心不忍早日脫下這件官服,往后難受的日子還多著呢?!?/br>蔣鈺眼睛紅得好似滴出血來,她張了張嘴,一個字也吐不出,她陡然坐到了地上,那些要拉她的同僚也順勢收回了手。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咬著牙說:“是我失言,請繼續(xù)?!?/br>陳捕頭回頭,盯著蘭娘,蘭娘此時已經(jīng)將頭抬起來了,正是在她身上極其少見的昂首挺胸的姿勢。陳捕頭又低聲復(fù)述了一遍:“為甚么?”蘭娘道:“他對我行茍且之事不是第一回,期間我一直退讓忍耐,但終究還是忍無可忍,下了殺手?!?/br>陳捕頭一眨也不眨盯著她:“勞駕,”他敷衍地說,“第一回——是甚么時候?”rou眼可見蘭娘的嘴角用力的抽了一抽,擰成了一個痛苦的弧度,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蠕動著嘴唇,輕聲說:“五歲。”蔣鈺終于忍不住“哇”的一聲痛哭出聲。有個飽經(jīng)風(fēng)雨的老捕快也忍不住皺著眉,低聲罵了句“畜生啊?!?/br>一時間眾人神色各異,唯有眉間皆是不忍,青毓怕鄒儀難過,以rou身為椅,將他牢牢圈在了胸膛。鄒儀也不避諱,靠在他胸口,聽著對方比自己還要快許多的心跳,面上卻是波瀾不驚。他抬頭,貓似的蹭了蹭青毓的下巴,小聲道:“你知道么,我當(dāng)時還想到了另一件事……”青毓聽罷不出聲,只是將手臂收緊了些,勒得鄒儀有些難受,鄒儀沒吭聲,而是安撫的親了親他的下巴:“就當(dāng)我沒說吧,總不至于到這個地步?!?/br>東山不曾聽見這兩人的耳語,他雖早就知曉,可親耳聽到畢竟不同,那胖子睫毛一刷眼淚就下來了,他咬緊了牙關(guān)不肯哭出聲鬧笑話,臉上兩團(tuán)白花花的rou不住抖動,淚水像紋路似的流。這其中最為從容的只有兩個,一個是蘭娘一個是陳捕頭。蘭娘并不畏懼,她捂著這個永遠(yuǎn)長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