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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在手里。他攥得很用力,幾乎是同一時間鮮血就從他的掌心冒了出來,戴昶見他這一舉措,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罵詞都堵在喉嚨里,過了片刻才冷笑道:“你做甚么?”宋懿沒有說話,只沉默著將瓷片塞到戴昶的手里。戴昶驚慌起來,攥緊了拳頭扭動著身體想逃,然而他本就體弱,又在病中,之前一番已經耗費了他不小力氣,這時是無論如何也抵不過的,被硬生生掰開了手,宋懿將瓷片塞到他掌心,一用力,兩人的掌心都涌出一股熱騰騰的鮮血來。戴昶皺著眉,掌心并不如何刺痛,他厭惡惡心的是宋懿的態(tài)度,那種居高臨下、像貓拿耗子的態(tài)度。宋懿則是痛得麻木,只感到鮮血溫熱,他湊到戴昶耳邊,一字一句地說:“你寄養(yǎng)在舅舅家中,同表妹關系深厚,是不是?”戴昶渾身一凜。宋懿微笑起來:“她三年前出嫁,丈夫正營著一家飯館,生意興隆,口碑頗好,是不是?”戴昶將頭扭去看他,他清楚的聽見自己脖子在轉動時候那種酸澀咯吱的聲音。宋懿繼續(xù)不緊不慢地說:“我本以為有些話我不說,你也該是明白的。你乖乖吃飯,乖乖養(yǎng)病,要死也要拖到審問完再死,我不但能保你表妹一家飛黃騰達,還能做到替你父親翻案,給他立衣冠冢,我甚至可以親自去祭拜——這筆生意劃算不劃算?”戴昶瞪圓了二目不敢眨一下,他兩眼赤紅,他怕他一眨眼就會滲出一淌血來。怎么會有這么無恥的人呢?任憑戴昶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有□□七十二變,只要他被人捏住了七寸就翻不了身,更何況他那么無能,他以為他已經積攢了足夠的力量,可他最終發(fā)現(xiàn)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個逐漸衰敗的宋家還是比他強大得太多太多了。宋懿柔聲細語的在他耳邊說:“識相一點,不要學你父親,對我們都好,當年的苦頭你應該已經吃足了。”戴昶閉緊了眼睛,心想:“怎么會有這么無恥的人呢?”他當初怎么會瞎了眼受了那人的蠱惑,喜歡上他了呢?戴昶恨不得穿回去掐死自己。偏宋懿還在他耳邊不依不饒輕聲細語地逼他:“考慮的怎么樣了?”戴昶沒有立即回答,他緊抿著唇,但他知道答案在脫口前已經成了形,有些東西又飄渺又輕盈,而有些東西又污濁又沉重,他可以說“不”,做一回堂堂正正的烈士,可是呢?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啞聲道:“我同意?!?/br>宋懿笑了一笑,正準備開口,忽聽一陣敲門聲,他想了想應當是之前吩咐廚房煎的藥,他頂著一臉的花花綠綠去開了門,在下人的目光中泰然自若的接過了藥又吩咐了聲去拿外傷藥,一回頭就見戴昶已經十分自覺的端起飯碗吃起飯來。宋懿本是怕他吃飯嫌干才燉的湯,此時看來湯打翻了也沒事——戴昶一面扒飯一面流淚——沒有聲音,單只是流淚,眼淚都落到了飯碗里,將米給泡脹發(fā)了。這到底是他喜歡的人,說不上心如刀絞,但心疼是肯定有的,宋懿摸了摸戴昶額頭,見他似還是有些發(fā)燙,又見他已吃了一大碗,他知道戴昶的飯量,分明已有七分飽,偏還在毫無知覺的吃,宋懿忙將飯碗從他手里扯了回來。戴昶眼睛赤紅如血,不說話只冷淡的瞧著他,宋懿也不說話,恰逢下人將外傷藥端來,他去取了,給戴昶的掌心小心上了藥,包扎好,又哄著他將藥喝干凈了。見戴昶皺著眉,他掂了塊酸梅放到他唇邊:“吃嗎?”戴昶瞥了他一眼,咽下去了。吃完藥宋懿還替戴昶掖了被角,細細囑咐了一應事項,將一整套功夫做足,戴昶先不論,自己倒是把自己感動得熱淚盈眶,露出一個溫情滿滿的微笑,輕快的走了。第92章第九十二章宋懿甫一出門就見有下人期期艾艾的圍上來,沖他討好的笑了笑:“我家老爺這幾日心情不大好,請宋公子見諒?!闭f著將一袋裝了碎冰的牛皮袋遞過去,讓他敷傷口。宋懿知道他的意思,且不說樹倒猢猻散,光戴昶喜怒無常這一條就讓他難以聚攏人心,更何況現(xiàn)在大勢已去,趁早替自己做打算也沒甚么不對。宋懿這么想著,朝戴昶住處望了一眼,嘆了口氣,這才掂起牛皮袋,沖那人和風細雨地微笑道:“多謝?!?/br>那人臉上綻開了一朵花,又道:“宋公子,聽聞程老、林老都醒了,現(xiàn)下請您過去?!?/br>宋懿點點頭:“我這就去?!?/br>說著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一手還托著牛皮袋,敷在眉骨上防止它掉下來。除了被打到的時候眉骨作痛,之后便麻木起來,直至把冰袋放上去的那瞬間,疼痛又呲牙咧嘴的涌了回來。宋懿一聲不吭,眉頭也不曾皺一下,腳下更是生風,沒一會兒就到了別院,一干人等都驚訝的瞅著他,他這才皺了皺眉,卻不是因為疼痛,而是那些打量的眼神,他推門而入,就見鄒儀剛巧替林熹診完脈起身,見了宋懿也愣了一愣,旋即笑道:“真是巧,今天病人都湊在一起了,省得我四處跑?!?/br>宋懿呆了一呆才反應過來,企圖辯解:“我這是……”然而鄒儀不給他辯解的機會,已經拉他坐下,靠在床頭的林老也發(fā)出了爽朗大笑。鄒儀給他清理了傷口上藥,幸好宋懿嘴巴里的傷口并不重,他也沒告訴鄒儀,因而鄒儀替他處理眉骨的時候能得閑說話。宋懿道:“林老身子覺得如何?”林熹笑道:“結結實實睡了一覺,覺著比以前更健壯了。”宋懿也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可惜還沒盡興就扯到了傷口,不由自主的“嘶”了一聲,林熹掃了他一眼,從他的臉上得到了極大的歡愉。處理完眉骨后,鄒儀又將他掌心重新包扎了一遍,叮囑了不得碰水等等,這才捋了把額頭上的細密汗珠,舒了口氣。宋懿探望完林熹便去了程嚴房內,順帶著將戴昶的身世之事也給問了一問,程嚴只道是舍弟遇害,順藤摸瓜查到的,然而手頭又沒有確鑿證據(jù),只好藏在身邊伺機而動。他說得好聽,要早能把這證據(jù)拿出來,北曠、李瀾也未必會死,說到底不過是即想顧面子,又想顧里子,若非落到自己頭上,他是萬萬不肯拿出來的。然而面上功夫需得做全,他們你來我往,一派其樂融融之景,直至兩人都說得口干舌燥,拿熱茶水潤了嗓子這才結束。各懷鬼胎的一通閑聊耗時許久,天色又暗得早,宋懿叮囑廚房開飯,自己回屋內換了套衣衫,之前那套沾了血跡,狼狽不堪。他穿了件竹青的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