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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神情莫名。“為何發(fā)笑?”三人正說到上巳節(jié),司馬道福突然笑了起來。南康公主知曉李夫人的安排,僅是挑了挑眉,未置一詞。司馬昱和褚太后被笑得滿頭霧水,半點不曉得方才所言有何可笑。司馬道福臉頰泛紅,訥訥的不出聲,和之前判若兩人。看著這樣的司馬道福,褚太后滿心懷疑,只是嘴上未言。司馬昱卻是嘆氣,不免又生出慈父之意。司馬道福是他第一個女兒,難免驕縱了些。宮宴上的舉動雖有些出格,罰也罰過,事情也該過去。見她這個樣子,不免對引發(fā)事端之人生出不耐。不是看在司馬曜和司馬道子,就算司馬道福將李淑儀打殺,司馬昱眼都不會眨一下。甚者,如果他還有兒子在世,世子之位也不會落到婢生子頭上,遑論今后的一國儲君。司馬昱十分清楚,桓溫推他上位,就是看他沒有嫡子,兩個庶子又是昆侖婢所出。他在位時尚好,如他不幸早死,不用等桓溫發(fā)難,同姓司馬的諸侯王就會生出不滿。被一個婢生子壓在頭上,而且是個昆侖婢!僅是瑯琊王也就罷了,若是成為儲君乃至登上帝位,豈不是讓人笑話!晉室妄稱漢家正統(tǒng),竟讓有“外族”血統(tǒng)之人登上九五,胡人都會笑掉大牙!一旦晉室內(nèi)部生隙,難保永嘉之亂不會重演。雖說諸侯王沒有軍權(quán),但權(quán)臣和氏族可不是擺設(shè)。趁機占隊爭權(quán),禍事無可避免。想到這里,司馬昱不免生出一陣寒意。對將會引來麻煩的李淑儀更覺厭煩,甚至對扈謙都生出埋怨。王府中的女子何其多,為何偏偏是一個昆侖婢?即便是媵妾身邊的婢仆都比她好上十倍百倍!留意到司馬昱的神情,司馬道福知曉機不可失,將浸入姜汁的衣袖擦過眼角,當(dāng)著太后和天子的面痛哭悔過。“余姚錯了!”“讓太后煩擾,父皇憂心,是余姚之過!”司馬道福性情驕縱跋扈,少見如此軟弱。事出反常必有妖。褚太后看向南康公主,分明在問這是怎么回事,剛消停幾天又要起幺蛾子?南康公主垂下眼簾,全當(dāng)沒看見。司馬昱見女兒哭得可憐,哪怕知道她有幾分作戲,對比李淑儀在宮中的種種舉動,仍不免心軟。正要出言安慰,偏聽宦者上稟,司馬曜和司馬道子來向太后請安。司馬昱表情微沉。這個時候?“阿弟來了?”司馬道福擦著眼淚,被姜汁辣得眼圈通紅,倒真有幾分可憐,“父皇,讓阿弟來,我要當(dāng)面向阿弟道歉?!?/br>“你是長姊,該讓道子向你賠罪?!?/br>司馬道福低下頭,狠狠握緊十指,才沒有當(dāng)場笑出聲來。司馬昱猶自不覺,褚太后忽感揪心。她真被眼前這位壓得喘不過氣,只能在長樂宮里讀道經(jīng)?事情錯了吧?司馬曜和司馬道子走進內(nèi)室,正身向天子太后行禮,又同南康公主和司馬道福見禮。之所以如此行事,原因很簡單,除開司馬昱,褚太后、南康公主和司馬道福姐弟全是平輩。如果桓容在場,肯定會覺得坑。兩人落座之后,司馬道福率先哭著道歉。“日前阿姊酒醉失態(tài),對李淑儀口出無狀,酒醒之后極是后悔。今日向阿弟賠罪,還請阿弟原諒阿姊無心之過,莫要放在心上?!?/br>司馬曜和司馬道福瞪大雙眼,同覺得世界玄幻。眼前這人是司馬道福?不是誰假扮的吧?見兩人遲遲不開口,反而滿面疑色,司馬道福下了狠心,用力擦著眼角,淚落得更急,不到片刻時間,眼睛幾乎腫成核桃。司馬昱看不下去了。人總會同情弱者,加上對李淑儀不喜,更加覺得女兒可憐,兒子得理不饒人。“余姚悔過,你二人也當(dāng)反省。”司馬昱掃了司馬曜一眼,轉(zhuǎn)向司馬道子,“當(dāng)日余姚確有失態(tài),但你舉止魯莽,不尊重長姊,也非全無過錯?!?/br>司馬道子心思縝密,壓根不像是個孩童。知曉硬抗沒好處,從善如流起身賠禮。“弟當(dāng)?shù)佤斆?,實是心憂阿姨,請阿姊莫怪?!?/br>“阿弟哪里話?!?/br>或許是姜汁的刺激,司馬道福演技飆升,收都收不住。一場“姐弟盡釋前嫌”的好戲演得淋漓盡致。司馬昱知道三個兒女都在玩心思,但他不打算深究,也不能深究。皇權(quán)之下,親情向來薄弱。自從有了郗超挑撥,父子、兄弟之間不同以往。哪怕是表面作戲,好歹能維持晉室和睦的假象。再者說,司馬道福嫁入桓氏,如果能聰明起來,設(shè)法幫扶晉室,生出再多心思司馬昱也不會在意。一場大戲演完,幾人面前的茶湯都已變涼。宮婢送上新茶糕點,南康公主慢悠悠開口:“叔父,鄱陽三人的食邑都在射陽,是否有些不妥?”司馬昱頓住。的確,這事是他做得不地道。可圣旨已下,斷無更改的道理。更何況,王、胡、徐三家正開始活動,貿(mào)然更改地點更不妥當(dāng)。“南康,圣旨已下。”褚太后出言道。早在詔書宣讀,她就盼著這場好戲。此刻出言絕非好意,而是想要火上澆油,更激起南康公主的怒氣。“我知圣旨不能更改?!蹦峡倒髡Z氣不變,雙手合在腹前,袖擺輕振,繡在絹上的蝴蝶似展翅一般。“那是為何?”“瓜兒是我所出,身上流著司馬氏的血,為晉室出力也是應(yīng)當(dāng),受點委屈不算什么?!?/br>司馬昱神情尷尬,褚太后表情愕然。這是南康的作風(fēng)?肯定有哪里不對!“不過,”南康公主話鋒一轉(zhuǎn),“射陽之前是什么樣子,想必陛下十分清楚。別說稅收,一千五百戶能否湊齊都是未知?!?/br>司馬昱頷首。南康公主所言俱為實情,朝廷統(tǒng)計過人口,數(shù)據(jù)歷歷在目,壓根無從抵賴。“現(xiàn)如今,射陽人口漸豐,百姓富足,一千五百戶上繳的錢糧不是小數(shù)目。”南康公主頓了頓,聲音微沉,“北地戰(zhàn)亂,秦氏和氐人打了起來,邊界州郡難保安穩(wěn)。幽州和秦氏相鄰,距氐人也不遠,倘若遇上亂兵入境,恐是一場災(zāi)禍。”“不提幽州,豫州、寧州、益州都派人入京,催朝廷能增發(fā)軍餉,并且言之鑿鑿,僅憑一地錢糧無法徹底擋住亂兵?!?/br>“這個關(guān)頭,邊界各州錢糧都在告急,我聞陛下下旨,免去益州和寧州整年糧稅。”話說到這里,南康公主終于加快語速,亮出刀鋒,“幽州本就饑苦,我記得,州兵的軍餉和兵甲都是我子自籌,朝廷未出一分一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