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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王彪之并立朝堂,今后有可能成為王氏族長,若是一直沒有嫡子,對全族人來說都是個心病。東晉時期,士庶有別,嫡庶分明。如桓大司馬壓制嫡子,扶持庶子,實在是少之又少。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桓容身懷晉室血脈,如若不然,南郡公世子未必不會改封。瑯琊王氏詩書傳家,凡事從古禮、遵祖訓。雖不至將庶子做奴仆對待,在繼承人方面,始終不會亂了規(guī)矩。假如王獻之沒有嫡子,他的繼承人不會首選庶子,而是親兄弟的嫡子。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士族規(guī)矩如,千百年傳承下來,絕不會輕易打破。王獻之歸心似箭,恨不能長出一雙翅膀飛回府內。偏偏有人“不識相”,半道將他截住。看著身著朝服,頭戴進賢冠的謝玄,王獻之實在沒法擺出好臉色。“幼度何意?”王獻之皺眉。“子敬莫要誤會,玄實有要事相商。”謝玄本不想如此,奈何送出的拜帖皆如石沉大海,壓根沒有回音。叔父讓他拜訪王子敬,結伴北上,實有意借機緩和陳郡謝氏和瑯琊王氏的關系。可惜王獻之不給面子,突然生出左性,壓根不打算理會謝玄。實在無奈,謝玄只能在朝會之后攔人,用最“粗暴”的辦法達成目的。聽完謝玄的解釋,王獻之總不好強行走人,折中一下,請謝玄過府,也好仔細聽一聽,對方究竟有何要事。兩輛馬車行過秦淮河北岸,車廂上的標志引來路邊人的注意。賈秉坐在牛車上,令健仆減慢行速,看著王獻之和謝玄一前一后擦身而過,不由得微微挑眉,片刻后道:“不必再去烏衣巷,去青溪里左衛(wèi)將軍府上。”“諾!”牛車掉頭轉往青溪里,賈秉合上車窗,靠在車壁,思量著今日所見,當下鋪開絹布,寫成一封短信,只能歸家之后,立即放飛鵓鴿,將建康變化盡說于桓容。臺城的反應不出預料,吳姓也不是問題,高平郗氏因郗方回而起,終有短板,就如當初的桓氏,不被頂級高門接納。加上郗方回年事已高,高平郗氏實不足為據(jù)。“若是郗景興在,怕不會如此簡單??上О !辟Z秉搖搖頭。郗愔和郗超反目,滿朝皆知道。郗融固然有才,到底不及郗超。并且,他算是被趕鴨子上架,在郗愔入朝后鎮(zhèn)守京口。如若不然,他怕是更樂于辭官讓印,每日里清談養(yǎng)生,遠遠躲開官場和兵權。“英雄末年,卻無可托付之人?!?/br>想到這里,賈秉不免嘆氣,生出幾分唏噓。不提賈舍人前往青溪里,是如何游說左衛(wèi)將軍殷康,謝玄做客王府,被孤零零的丟在正室飲茶,身為主人的王獻之,回府就跑得不見蹤影。知曉事出何因,謝玄倒也不甚在意,一邊飲著茶湯、享用糕點,一邊欣賞屏風上的題字和墻上懸掛的詩畫,倒有幾分自得其樂。好在王獻之并非不知禮之人,見過妻子,確定一切安好,立即來見謝玄,當面致歉。“幼度見諒?!?/br>“無妨。”謝玄笑道,“子敬之心,玄能理解?!?/br>聰明人談話,說麻煩實在麻煩,說簡單倒也簡單。兩人相交多年,對彼此都十分了解。謝玄的來意,王獻之能猜出五六分。等他開口,五六分就變成了七八分。對方坦言告知,有緩和兩家關系之意,王獻之斟酌之后,打算接下這份善意。“子敬之意,我已明白?!蓖醌I之笑道,“實不相瞞,自敬道上表宣于朝中,我亦有意往北,然牽掛家中,一時未能拿定主意?!?/br>謝玄點點頭。事情的確不巧。盼了多年,王獻之才盼來這個孩子。如果就此離開,難免有所掛念。“既如此,子敬可暫做考量,如有決斷,可遣人過府。”事情談完,謝玄沒有久留,很快告辭離開。王獻之親自將他送出門外,轉身回到正室,坐在屏風前,看著已空的漆盞,默默陷入沉思。正搖擺不定間,門外傳來一陣木屐聲。王獻之抬起頭,見郗道茂從門外走來,忙起身上前,將她扶到屏風前。“天氣漸涼,怎么不加一件斗篷?!?/br>“夫主太過小心?!敝挥袃扇霜毺帲烂艜就醌I之的小名。在人前,哪怕是在府內的婢仆面前,始終遵循禮儀,不錯一星半點。禮儀教養(yǎng)鐫刻在骨子里,不用刻意為之,一舉一動都十分自然,帶著幾分隨意,卻十足的賞心悅目。“小心總無大錯?!?/br>夫妻倆落座,婢仆重新送上茶湯和蜜水,另外還有幾盤糕點,都是幽州傳來的花樣,味道并不十分甜,卻格外得郗道茂的喜歡。為此,王獻之特地命人往幽州,開出三倍的工錢,聘來專做糕點的廚夫。自同桓容聯(lián)手做生意,掌握建康七成以上的鹽市,王獻之半點不差錢。“謝郎君過府可有要事?”謝道韞和郗道茂是妯娌,兩人的關系向來不錯。陳郡謝氏族和瑯琊王氏漸行漸遠,兩人的關系依舊半點不受影響。如今謝玄過府,兩家關系似有緩和跡象,郗道茂自然樂見。得知謝玄離府,王獻之獨在正室,猜測或有隱情,故而主動尋來,希望能親耳聽一聽是怎么回事。“此事,”王獻之頓了頓,握住郗道茂的手,道,“實是關系北地?!?/br>“北地?”“日前,幽州刺使上表,言及發(fā)州兵……”王獻之不打算隱瞞妻子,從桓容上表說起,將四州出兵、桓容有意打通西域商路以及謝氏的考量和盤托出。郗道茂靜靜聽著,等他說完,方才開口問道:“夫主是何考量,可要和謝郎君同行?”“這……我尚未拿定主意。”王獻之面露遲疑。“可是因為我?”郗道茂笑道,“其實夫主大可不必?!?/br>“可,我到底不放心。”郗道茂笑著搖了搖頭,令婢仆退下,關上房門,道:“官奴,大事為重。大丈夫立志,自當言出必行。國事家事當前,怎可囿于兒女之情。況醫(yī)者言,我無大礙,每日膳食注意,不思憂心事,必能母子平安?!?/br>“阿姊,如我北上,恐未知歸期?!?/br>“那又如何?”郗道茂笑了,如幼時一般捏了下王獻之的耳尖,“日子再長又能長到哪里去?再者說……”“什么?”“官奴,你在外有所建樹,我母子才能更加安穩(wěn)?!臂烂曇粑⒌停谅暤?,“桓宣武在時,其家眷在京,誰敢小看?縱有南康長公主之因,然究其根本,實是其手握權柄,滿朝上下皆仰其鼻息?!?/br>“如今伯父在朝,情況又是如何?”郗道茂頓了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