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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奴,你既已決心仿效先祖,凡事自當有所決斷。孰輕孰重,心中總要有所衡量。我沒有南康大長公主的氣魄,不能幫你太多,但也不愿拖累你?!?/br>“阿姊,怎么是拖累!”王獻之皺眉。“那么,你可要同謝幼度同行?”“……我去!”“這就對了。”郗道茂笑容溫和,輕輕拍了下王獻之的腦門,道,“這才是瑯琊王氏未來家主當為?!?/br>夫妻倆在屋內(nèi)說話,不時傳出一陣笑聲。婢仆守在門前,低著頭,心思莫辨。少頃,郗道茂從室內(nèi)走出,王獻之正提筆寫著什么。婢仆上前扶住郗道茂,不著痕跡向室內(nèi)探頭。自以為做得隱蔽,殊不知早落入郗道茂眼中。一行人返回東院,郗道茂喚一聲“來人”,立刻有兩名健壯的仆婦上前,將滿臉驚色的婢仆五花大綁。“主母?”婢仆臉色煞白,掙扎著看向郗道茂,“這是為何?”“不明白?”郗道茂靠在榻邊,輕輕捏了捏額頭,立刻有婢仆走到她的身后,為她解開發(fā)髻,輕輕按壓頭上xue位。“奴、奴實在不知……”“不知道也無妨,阿平,告訴她?!?/br>“諾!”阿平低聲應(yīng)諾,手上不停,繼續(xù)在郗道茂頭側(cè)按壓,口中道出讓婢仆膽喪心驚的一番話,“三月前,你借口往廚下,向府外遞送消息……”聽著阿平的講述,婢仆雙腿發(fā)軟,抖如風中落葉。絕望的看向郗道茂,顫抖著聲音道:“主母,奴是奉丞相之命?!?/br>“是又如何?”郗道茂終于看向她,“你莫非要說,我出身郗氏,此事理所應(yīng)當?你非但無過反而有功?”“奴不敢!”婢仆拼命搖頭。“無妨告訴你,我的確出身郗氏,然高平郗氏并非僅有伯父一支?!臂烂p聲道,“我本想給你一條生路,奈何你硬要往死路上走?!?/br>“主母、主母,當是為小郎君惜福,饒奴一命……”“大膽!”仆婦一腳踩下,幾乎將婢仆的手指踩斷,也將她的后半句話踩回了嗓子里。郗道茂胸前起伏,雙目冰冷,顯然生出真怒。“如此說來,我的確不能殺你?!?/br>“主母……”婢仆生出希望,混不知等著她的卻是更加可怕的地獄。“阿平?!?/br>“奴在?!?/br>“送去田莊?!臂烂蛔忠痪涞溃安灰屗懒?。”“諾!”阿平看向婢仆,目光仿佛帶著刀鋒。仆婦會意,立即將婢仆拖了下去。在送往田莊之前,必定會灌下啞藥。如敢反抗,更會拔掉舌頭。原本郗道茂并無意殺她,可惜婢仆自作聰明,竟以未出生的孩子要挾,郗道茂縱有幾分仁慈,也會被徹底碾碎。“阿平,迅速派人給從兄送信?!?/br>郗道茂口中的從兄不是旁人,正是不久前升任中書侍郎的郗超。“告訴他,之前的事,我應(yīng)下。”郗道茂合上雙眼。她也不想這般行事,奈何世事如此,總要做出選擇。“凡是查出不對的,全部送去田莊。夫主不日將要北上,我不希望他再掛心身后。”“諾!”阿平應(yīng)諾,退出內(nèi)室。郗道茂靠在榻上,神情中難掩悲傷。她本不是心硬之人,但是,想要幫到王獻之,想要保護未出世的孩子,必須逼得自己堅強。她沒有南康大長公主的果決,也未必有長嫂謝道韞的堅毅,但她自幼秉承士族教導(dǎo),就算是強迫,也會強迫自己站起來,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切風雨。“阿姊?!?/br>不知何時,王獻之走進內(nèi)室,將郗道茂攬入懷中。“阿姊放心,我會站上高位,護你和孩兒平安?!?/br>“我信。”郗道茂合上雙眼,笑中帶著淚,“我等著那一日?!?/br>寧康二年,十月謝安上表,薦謝玄為建武將軍,率騎步五百,隨四州兵北伐。王彪之隨之上奏,薦王獻之為征北椽,隨軍出征。王坦之抱病未能上朝,郗愔衡量再三,終沒有出言反對。郗超看著郗愔的背影,握緊朝笏,輕輕嘆息。大君終究是老了。司馬曜坐在上首,如木偶一般點頭搖頭,擬就的圣旨送到面前,當?shù)盥湎掠癍t。期間稍有猶豫,即能感到王太后冰冷的視線,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再不敢生出其他心思。圣旨即下,謝玄和王獻之自要迅速離京。若是慢了一步,怕會趕不上州兵北上的步伐。郗愔沒有阻攔謝玄和王獻之北上,卻并沒放棄給桓氏插刀。北伐是一則,削弱桓氏又是一則。“臣請授荊州刺使為征北將軍,統(tǒng)領(lǐng)三軍。以梁州刺使為左武衛(wèi),寧州刺使為右武衛(wèi),發(fā)州兵兩萬,北伐氐賊!”至于上表的桓容,郗丞相半句不提。聞聽此言,司馬曜拿不定主意,又不敢自作主張,掃過滿朝文武,又看看身后,沒有得到任何暗示,只能硬著頭皮,咬咬牙,道:“準!”圣旨當?shù)顢M成落璽,不久,建康城內(nèi)風傳郗丞相有復(fù)中原之志,不計前嫌重用桓豁、楊亮和周仲孫,發(fā)兵兩萬北伐氐秦。走在城內(nèi),處處可聞“郗方回國之良相”“國朝有望”之言,連高平郗氏都水漲船告。徐川將回幽州,對此不禁擔憂。賈秉卻是搖頭輕笑,“放心。”桓使君的果子豈是那么好摘?郗方回此時出手,時機不可謂不準,但他忽略了一個現(xiàn)實,桓容的實力今非昔比,桓氏內(nèi)部固有矛盾,也不是能輕易挑撥。楊亮父子是有節(jié)氣之人,既已投效明公,不會輕易改弦更張。何況,明公許下的利益之大,郗方回未必能夠做到。至于周仲孫,更是不用擔心。按照明公的話講,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比起用錢砸,誰又能砸得過手握幽州、幕下有尊“北地財神”桓使君。“偷雞不著蝕把米。”賈秉笑得瞇起雙眼,眼尾微微上挑,成竹在胸。“孟海無需擔憂,明公知曉此事,非但不會生怒,說不得還會感謝郗丞相。”事實確如賈秉所言,知曉建康的消息,桓容半點沒有生氣,反而暗笑,如此一來,他日真要刀兵相向,自己也算手握“大義”。朝廷不公,逼得他反,他總不能坐以待斃。“郗使君這個梯子遞得當真不錯,好人?。 ?/br>桓使君一邊發(fā)出好人卡,一邊下令拔營,準備離開梁州城。隊伍分成三波,一波加入北伐隊伍,由錢實率領(lǐng),往扶風郡同桓石虔匯合;一波東行返回幽州,將北地得來的“土特產(chǎn)”給親娘和阿姨送去;最后一波隨著桓容轉(zhuǎn)道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