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0
是吃草的嗎?”“草?”我想,他說的應(yīng)該是菜。我正尋思著要不要跟他解釋說湯是給別人喝的。他就兀自理解了起來說:“你其實(shí)也是吃rou的對吧?先前只是魔昂護(hù)著你騙大家,不想讓魔藏他們說閑話,所以才一直假裝說你吃草的。他是不是每次都單獨(dú)給你打獵?我就說嗎,那草怎么可能抗餓呢。”他篤定地自言自語,仿佛早就懷疑過似的。他又拿出小刀在骨架上刮起來,不時把刮下的碎屑收到皮囊里,一邊嘆著氣跟我說:“魔昂一走,你是沒了什么靠山了。也真夠可憐的。但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去?!?/br>“你怎么了?”“我?”老魔人拿刀敲敲骨架,“沒見我只能靠刮點(diǎn)兒rou末來過活嗎?要是我不愁吃的,我肯定把這骨架全副讓給你。但現(xiàn)在不行啊。今年的獵物不知怎的,比往年少了太多?!?/br>我記得嘎達(dá)跟我說過獵物減少的事情。想起荒島魔人撿的那對兔子,估計(jì)與遺情散脫不了干系?!暗?,我聽說蒼耳想出了去銹的法子,把弓箭都磨光了呀?”聽我這么說,老魔人苦笑一聲,“那也幫不到我。經(jīng)過那場怪癥之后,異戀的年輕們都忘了本。如今只剩下我們幾把老骨頭還堅(jiān)持著,魔藏恨不得我們都去死呢,怎么可能讓蒼耳幫我們磨刀擦箭!”原來是這樣。老魔人又接著說:“不過啊,他們也別得意。老天讓我們的弓箭生銹,本就是顧惜獵物繁衍。如今他們只顧著眼前,早晚也有挨餓的時候。你記著我說的話,獵物打光那天,不會等多久的?!?/br>老魔人把一整副大骨架刮得干干凈凈,也只有很少收貨。他說無論如何,看在魔昂此前幫助異戀的所作所為,都應(yīng)該送我一點(diǎn)兒。但我看他干癟的皮囊里,筋rou細(xì)微如塵,便搖搖頭。他也沒再堅(jiān)持就回城去了。不知是太陽還是月亮正在天上投下明亮的光芒,照在寬大的骨架上閃閃發(fā)亮。小的骨頭是早就不見的了,如今只是一副輪廓,看起來像一只野?;蛞黄ヒ榜R。我用嘎達(dá)送我的小刀,是很難把這般大骨頭砍碎的。但是,當(dāng)年初來泉水邊的時候,經(jīng)常打理爺爺?shù)哪切┦詹仄?,爺爺跟我說過一些拆骨頭的小竅門。我只記得依稀,忙活了半天,倒也拆下來兩根沉甸甸的骨頭。帶著骨頭回泉水邊熬成湯,喂給他喝,兀自覺得他的氣色是有些許好轉(zhuǎn)。于是接下來幾日,便往返于黑土遼原與泉水邊,每每拆下來幾根骨頭便回去煮湯。只是,骨頭畢竟不同于蔬菜,總是要煮很久才出味?;鹩植荒芴螅駝t骨頭未熬出精髓,水就已經(jīng)燒干了。于是,守著熬湯的漫長時候,我就常常撿一根樹枝放到火堆里,等樹枝燒出一截炭,就把樹枝撤出來在地上畫幾筆,那枝頭還帶著火星,如同施了法術(shù)的魔筆。把炭畫光了,再把樹枝放到火里接著燒。這天,一邊煮骨頭,一邊畫畫。不時要跑到床邊去看一眼他的臉,再跑回灶臺邊來畫幾筆。來來返返,幾步之距。畫了額頭畫眉毛,畫了鼻子畫嘴巴,最后才畫那雙閉著的眼睛。蹲在灶臺邊在地上畫出了兩只睡眼的輪廓,總覺得不好。其實(shí)這睡眼反倒比睜著的眼睛難畫,因?yàn)椴恢獜暮萎嫵鎏刭|(zhì)。枝頭的火星灑落在睡眼的輪廓里,仿佛眸中之光。我把火星吹走,又折回去看睡眼。來到床邊俯下身,心里還在琢磨著如何畫的時候,卻赫然發(fā)現(xiàn)那雙睡眼已然睜開,正定定地看著我,帶著突兀的力道,讓我不自禁想去躲避。是我看花眼了嗎?我才躲開目光又緩緩移回去,這回確定那雙銳目果然在睜著。我試探著問:“你醒啦?”“嗯?!彼A艘幌卵劬Γ胍獎右粍?,卻似乎肢體里還沒恢復(fù)力氣。我把他扶起來,讓他靠在墻上,正靠著他自己的畫像。可是,他對面的墻上,也有他的像。窘迫之間,聞到骨湯的味道nongnong飄來,想來是熬得夠時候了,便去盛來遞給魔昂喝。但他沒伸手接,只是看著我又看看湯,許是手還沒有力氣。“我喂你喝?”“好?!彼卣f。此前他都睡著,對冷熱沒反應(yīng)。但如今喝下一口,他雙眉間微微地一緊,明顯是被燙到了。我把骨湯放下涼一涼,一邊問他是怎么回來的。他說是用我的法子。我的法子?我沒聽懂。但他語氣還很輕,我便等他把湯喝掉有了力氣才又問起。原來,他是記著我跟他說過,我被海鳥當(dāng)成蟲子抓起來的事。而去年在魔人國又見過那群海鳥飛來,所以他就想出了讓海鳥帶自己回到魔人國的法子。只是他的身體太重,只好先餓瘦下來。雖然他只是一言帶過,但從他過去的樣子瘦成如今,想必是吃了不少苦頭,否則也不會餓昏過去。“……我不是被餓昏的?!蹦О航忉屨f,“我被那些海鳥帶著,它們飛的路線很奇怪,又飛得太久。經(jīng)過高林時,我看到有果實(shí),就想起你和白云犬曾經(jīng)吃過,我也就摘了一顆來吃,沒曾想吃下去就開始迷糊起來。想必與你們先去吃的,并不是一種果子?!?/br>也許就是一種果子,但因?yàn)殚L在不同的地方,也會有不同的功效。長在清明之地,甘甜可口,長在混沌的中心,也許就會擾亂心智。我問他上次在海里遇到巨魚的事情。他說那巨魚原來就是分割仙人國海域與魔人國海域的交界。仙人國海里有各種游魚,如果它們游過界游到了魔人國海域的一邊,就會被那巨魚吸進(jìn)口腔,轉(zhuǎn)回到仙人國的一面再吐出來。“是這樣啊。那你們都被吐到仙人國啦?”魔昂點(diǎn)點(diǎn)頭,稍稍解釋說:“當(dāng)時危機(jī),沒能領(lǐng)會這番安排,就把你拉了出去?!?/br>“我又進(jìn)海里找過,但怎么也找不到那條巨魚了。后來見到了母親,她說你們已經(jīng)順利到達(dá)?!?/br>“母親?”“母親說她與我留有一面之緣,所以見上一面就走了。”自然地,我又把大熊和巨鳥講給我的幻象說給他聽,他聽得仔細(xì),卻沒作何反應(yīng)。末了,他才問上一句,“你怎么看的?”“我?”我正在空落的頭腦中搜索時,破門吱嘎一聲開了。原來魔昂是在問屋外的來者。我轉(zhuǎn)身去看,一個年邁的魔人走進(jìn)來,須發(fā)皆白,但步履周正。看得出他年事已高得搖搖欲墜,唯靠著一息堅(jiān)韌的心智維持著體面的舉止。幾道橫紋堆在嘴邊,像獅子的臉。我只依稀記得月光中的他,白日里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我輕輕叫出口,“魔君?”他從容一笑,獅子般的臉豁然成了慈祥的面貌,“小家伙,我們又見面了,這是我們第幾次遇到?”“第二次?!?/br>魔君搖搖頭,“這是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