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丈夫是我大學時的學長，也不是很熟的關系——至多，是會在醫(yī)療研討會上見過一兩次，偶爾打個招呼之類的那種。后來，因為成了親戚，才稍微變得多話了一些。大概兩個月之前，那個學長竟然……”說到這里，凌念悠露出了一種莫名奇妙的表情，“學長竟然對我表白了……在被我拒絕之后，好像和妻子關系也惡劣了不少。最后鬧得沸沸揚揚，讓全家人都知道了?！?/br>
“凌醫(yī)生，你呢？”看著凌念悠顯然沒有明白他的意思，郁流彥又補充說：“你喜歡他么？”

露出一種很為難的苦笑，凌念悠搖了搖頭。

“郁先生，你并不了解我的為人。我不是一個對世俗眼光之類東西很在乎的人?！苯又?，他的表情變得有點苦惱，“所以說，對方的表白只是很單方面的令我感到困擾罷了。而且，也因為這樣的關系，讓我家和親戚間本來就不大和睦的關系更加惡化了?！?/br>
“你們是遠房親戚？”

“不，那個人的爸爸是我父親的哥哥，也就是我的伯伯。并不是很遠的關系?！闭f著，凌念悠本來就有點猶豫的口吻變得更猶豫了些，“我父親和伯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生下我父親的祖母，是意大利人，所以我和父親才會有這雙異于東方人的藍色眼睛，而祖母并沒有和我祖父結婚，我父親也就是一般意義上的私生子。祖父過世以后，伯父因為父親是私生子以及其他原因逼父親放棄了繼承權。然后，一直很平穩(wěn)的生活，又因為這件事變得一塌糊涂?！?/br>
沒有看郁流彥，凌念悠自嘲的笑了。“說了很無聊的事，郁先生就當我是喝醉好了，請不要介意?！?/br>
“怎么會?！庇袅鲝奈鞣葌瓤诖贸鲆话銦煟槌鲆桓?，很習慣性的叼在嘴上，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又把香煙拿了下來，“凌醫(yī)生，不討厭香煙的味道吧？”

凌念悠微笑著搖了搖頭，得到了許可的郁流彥又一次把煙放在嘴上，點上煙，吐出一口煙圈，松了松領帶，注視著沒有星星的夜空，淡淡的開口：“我見過比凌醫(yī)生家，更涼薄的親戚。”沉默了一下，他接著說：

“不怕被您笑話，我本人就是私生子。因為父親所娶的正室無法生育，又因為裙帶關系不能離婚，所以就在家人默許的情況下在外面抱養(yǎng)了情人。等到有了小孩子之后，就當成是繼承家產的工具，沒有給予過他們愛之類人情味的東西，就強迫他們學習、成長，在不顧他們感受的情況下把很多他們根本就不想要的東西強硬的塞給他們?！庇袅鲝┒苏哪橗嬇で梢粋€奇怪而恐怖的表情，像是把憤恨、悲傷以及輕蔑揉在一起的體現(xiàn)，“最有趣的，是我父親去世的時候，原先想方設法巴結著我們的親戚一下子就變了嘴臉，找出各種各樣的證據(jù)證明我們沒有合法的存在。當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努力最終淪為泡影的時候，他們臉上的表情真的會讓人產生快感?！?/br>
“郁先生?！绷枘钣频氖?，搭在郁流彥的肩上，藍色的眼睛中，含著憐惜的光。那只手，并沒有女人一樣的柔軟，卻讓郁流彥感到無端的溫暖與安心。他又一次失神了，因為那個人的溫柔。

“郁先生，不要去恨。恨意，會讓一個人迷失心智，也會讓一個人痛苦?！睖貪櫱鍐〉哪新?，停在郁流彥耳中宛如兒時的搖籃曲般柔和，但在那話語中，又含著包容，以及包容之后的堅強。

溫和的笑了一下，郁流彥不知為何，面對著這個青年，他整個人都會變得十分柔和。

“凌醫(yī)生，沒有見笑吧？”

“不要說見外的話，大家都彼此彼此?！?/br>
郁流彥心里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他的話，只想說給凌念悠聽；而凌念悠今天的話，大概也如同那日的故事一樣，只是單純的想說而已。

“因為對方是郁先生，才可以安心地說出來。直覺上就覺得郁先生能理解我、也不會笑，很不可思議的感覺呢?！?/br>
凌念悠的話，聽在郁流彥耳中，竟讓他感覺到一絲幸福。

“我也一樣，如果不是對凌醫(yī)生，大概就不會說了。”

接在他們之后的，是沉默，長長的沉默。

凌念悠看著自己的膝蓋，而郁流彥則注視著夜空。

“郁先生的太太……身體好一些了么？”打破沉默的，是凌念悠。

“我沒有結婚?！睂τ诹枘钣仆蝗缙鋪淼脑儐査揪蜎]有的太太的身體狀況，郁流彥相當意外。

“上次趙小姐不是說‘郁太太’……”凌念悠也很意外。

因為對方露出很不經意的笨拙，郁流彥不禁失笑了出來?！澳鞘俏夷赣H。”

被對方這樣一笑，凌念悠也有點窘的笑了?！安缓靡馑?，令慈現(xiàn)在住在哪間病房呢？”

“我母親只是住在療養(yǎng)區(qū)而已。從年輕的時候身體就不大好，現(xiàn)在只是調養(yǎng)?！庇袅鲝┛粗枘钣频男θ?，自己也釋然的笑了?！傲栳t(yī)生的用詞很講究，是因為和年長的人交往的關系么？”

“交往？我沒有和什么人交往啊？更不用說什么年長的人了？！”這次，輪到凌念悠一頭霧水。

“那么，那個……沈醫(yī)生……是……”

“你是說‘沈蔓清’？”看到郁流彥點了下頭，凌念悠的笑容中又帶上一直都存在的那份俏皮，“看不出來吧，蔓清可確確實實是在25年前生下我的母親。她可整整比我大上將近一半的年紀！”

郁流彥毫不掩飾的露出驚訝的表情?！澳缸雨P系能融洽成這種樣子？真得讓我吃驚?！?/br>
聳聳肩，凌念悠的表情已經從剛剛的憂郁沮喪變回了原先的開朗。“蔓清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和我父親離婚了。我是跟著父親長大的，和蔓清的關系也是從我上了高中才親密起來的。而蔓清她也不讓我叫她mama，所以關系更近似于朋友，反正是很微妙的關系?？赡苁且驗闆]有為孩子cao過什么心，直到現(xiàn)在還是很年輕的樣子。我們出門的時候總是會被認為成年齡差距很大的姐弟，被誤會成姐弟戀情侶的時候也不在少數(shù)?！?/br>
說著，凌念悠輕攏了一下發(fā)絲，郁流彥發(fā)現(xiàn)，凌念悠的這個動作，和那天看見的沈蔓清的這個動作，出奇的相似。

“其實我們長得也很像，比方說，眼睛?！绷枘钣圃谡f的時候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很像，但因為我的眼睛是藍顏色的，所以看起來才會像我父親，而輪廓實際上是遺傳自我的母親。”

“原來是這樣。”郁流彥看著凌念悠有點得意的笑容，因為那其中的小孩子氣，使得他自己也跟著開心的笑了起來。在這個笑容中，他不禁有點傷感——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