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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并不喜歡我,這并非全因為我私生子的身份,而是因為我是個討人厭的小孩。是的,我的確是個討人厭的小孩,因為自從得知母親的死因后,我就憎恨著城堡內(nèi)的一切人,他們都是直接或間接逼死母親的兇手,是殺人犯,是罪人!我曾經(jīng)去過母親溺死的地方,那地方的水很渾濁,真的很渾濁,渾濁得仿佛這滿是罪惡與罪孽的城堡。我想象過溺水前的母親該是如何的絕望,也想象過登上舞臺的母親該是如何的令人驚艷,但這一切都只是想象而已,我和母親唯一的聯(lián)系就是那副母親在世時的畫像,我在小時候最喜歡抱著那副畫像入睡,因為這樣我就能欺騙自己說我并非是孤獨一人。愛人,或者被人愛,缺愛的人獲得愛的途徑只有這兩種方式,在無法被親人關(guān)愛之后,我只能選擇去愛人,而我所選擇的人,就是艾米麗,也就是在那天,我的世界全部被顛覆,并借此重生。得知自己還有個meimei是因為女仆的閑言碎語,那群女人什么都說,什么都敢說,即便是在我面前,也敢說我母親的不是,也敢說我父親的風(fēng)流韻事,所以我討厭女人比討厭男人更甚。在知道艾米麗之后,我從城堡里跑了出來,想要獨自去尋找艾米麗。第一次我失敗了,我在像迷宮一樣的城市里迷路,最終被人抓回去,懲罰了幾天。第二次逃出來的時候我將衣服和一些值錢的小玩意賣了,并用那些錢雇了個馬車,車夫很盡職地將我送到了孤兒院門前。那個孤兒院很暗,我一直記得那間破舊的孤兒院,而就是在骯臟和昏暗的環(huán)境里,與我一同出生的艾米麗正受著苦難。孤兒院每天都會有大批的嬰兒死去,但比之更多的是孤兒院收養(yǎng)的嬰兒,很多孤兒院的孩子睡覺時都必須縮起來緊緊貼在一起,因為床就那么大,如果想要睡覺,就必須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大多孤兒院按人頭收費,這費用中也包括院長的利潤,所以當(dāng)我見到艾米麗時,她瘦得讓我不敢相信。那時的她,又瘦,又黑,整張臉只剩下眼睛。開孤兒院的是個很嚴(yán)厲的中年婦女,所有的孩子作息必須按照她規(guī)定的時間進行,否則就會受到懲罰,如果僅有她一個人,艾米麗的生活也許不至于那么痛苦,真正讓她痛苦的是院長的丈夫。☆、冷光の迷局院長的丈夫是個脾氣暴躁的人,有一次他的妻子忤逆了他的意思,沒有按照他的吩咐端上酒,他就順手拿過旁邊的掃帚毒打了自己的妻子,使得后者的鼻梁被打斷,最后被打斷的鼻梁即便愈合,也已經(jīng)長歪了。我去孤兒院找艾米麗的時候,敲了許久的門,直到敲得有些無力,門才被慢悠悠地打開,隨后一張巴掌大的笑臉從內(nèi)門露了出來,怯生生看我一眼。打開門的小孩沒有說話,只用渾濁的眼光濕漉漉地看著我,直到我說我要找艾米麗,他才突然尖叫一聲,跑向屋內(nèi)。那孩子的可怕叫聲嚇了我一跳,但為了見艾米麗,那個從未謀面卻血濃于水的meimei,我狠下心腸,走了進去。大多數(shù)情況下,我被關(guān)在城堡的房間里。當(dāng)父親心情好的時候,他會進來探望我,給我送一些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兒,有時候他也會帶一些女人,但這種情況極少發(fā)生,因為自從有一次我發(fā)了瘋般咬向他帶來的女人之后,父親就很少來看我了。然而我不在乎,就算他將我的房間從與他臨近的二樓搬到城堡最頂層,并限制我的行動和生活,我也不甚在意。我咬那個女人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我想咬。父親的私人醫(yī)生說我有嚴(yán)重的溝通障礙,但我覺得庸醫(yī)的話不足為信,那是個遇事只會放血的瘋子。我曾偷窺過他為縱欲過度而體力不支的父親治療的場景,父親當(dāng)時仰躺在床上,將右手伸出來懸空。手術(shù)刀很快就切近右手臂里,隨后一線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那個庸醫(yī)在下面放了個小碗來接血,一邊接血一邊對父親開口,“相信我,伯爵殿下,放血會讓你的身體更加健康,甚至超過你十幾二十的狀態(tài)?!?/br>他也許是對的,薩克里說父親死的時候確實像回到了年輕時候,我猜那些化妝師一定使用石灰還是什么東西將父親的臉涂得很白,可能白得就像一張被水開燙過的死豬皮。這些接連不愉快的回憶讓我窒息,讓我覺得那座城堡就座大型的迷宮墓地,生活在那里的人,無論是死人還是活人,都是罪大惡極而且不該被饒恕的,那不該是我生活的地方。我無法形容那時候的自己,只是覺得當(dāng)一個人被逼到絕境,再無退路,那么看見的一點火星都會被他想象成光耀無比的太陽,而我的太陽就是艾米麗。進入孤兒院之后我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艾米麗。實際上那里的孩子看起來都差不多,因為地下室內(nèi)的光線并不充足。你要知道,在一盞煤燈下認出整個地下室孩子的臉,對于初來乍到的人來說是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事,何況那些小孩都故意躲著我一般,在看見我進來時就垂下了頭。“艾米麗,”我不確定地輕喊了一聲。床與床之間的間隔非常窄,我只能將燈提在胸前,在沒有聽到回應(yīng)后,一張一張辨認可能的臉孔。“艾米麗,我是艾倫。”我又喊了一聲。有個孩子故意為難我一般伸出腿絆了我一下,卻在我瞪過去時天真又恐怖地微笑著,隨后將頭埋進被子里。“真是見鬼?!蔽胰滩蛔”┰昶饋?,但更讓我暴躁的是突然出現(xiàn)的院長。那個中年女人提著煤燈出現(xiàn)在門口,面無表情,扯著嗓子大喊,“小崽子們,飯點到了?!闭f完這句她才發(fā)現(xiàn)我,噌噌地走到我面前,一只手就把我拎了起來。“放我下來!”我手蹬腳踢,但她卻無為所動。我從不知道一個女人的力氣竟然那么大。她把我拎到門口,打開門直接扔了出去,隨后嘭地一聲關(guān)上門。這是我人生中最恥辱的回憶之一。被扔出來后我就站在門口,我的兜里沒有一分錢,而且我也沒打算離開。在行動前我就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找不到艾米麗,我絕不會回城堡。那天傍晚下起了雨,那是場蘊意惡毒的雨,漫天的雨從黑色的天幕中吐出來,黏濕我的頭發(fā),里衣和鞋子。我就像個落湯雞一樣站在門口,固執(zhí)地不肯離開。不過最后我仍是進入了孤兒院,帶我進去的是院長的丈夫。那個男人拿著酒瓶醉醺醺回來的時候,我正蹲在孤兒院門口的臺階旁,雨水打濕了我的額發(fā),使得它們一縷縷貼在我面頰。我猜我的臉頰肯定很蒼白,因為那個男人跟我搭話時,他說,“可憐的小姑娘,你沒有地方去嗎?”我抬起頭瞥了他一眼,保持沉默。那個男人見我這樣就笑:“你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