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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新歡舊愛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8

分卷閱讀48

    是小心翼翼的伸手撫平。他撫平后抬起眼,水光洌滟的沖大哥笑,笑的很歉意,很討好。李宋憲突然低頭吻了鳴柳,鳴柳嚇了一跳,李宋憲慌忙解釋道,說洋人都是這樣子,是有好感的,善意的表現。鳴柳點點頭,靠著李宋憲的膝蓋,仰頭親了回去。那時鳴柳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一個李宋憲。梧桐抽枝落葉,落葉抽枝,好些年后鳴柳想起來,簡直后悔死了。

一九三零年元旦,李宋憲單方面解除了他們的兄弟情義——他帶著鳴柳去禮查飯店跨年,在飯店的房間強要了鳴柳。飯店的大堂熱鬧之極,誰都沉浸在新年的快樂里。名媛紳士手持香檳,手拉手倒計時:

“五!”

“四!”

“三!”

“二!”

“一!”

“哥哥……哥哥……你放了我吧!”

“我放了你?我怎么能放了你?”

在這一年里,李宋憲再也沒有把他當作弟弟。他把鳴柳當作禁臠,當作情人,在他身體里肆意進出,用自己無限的快樂折磨他。大概是夏天的時候,有一個夜里,鳴柳爬下李宋憲的床,說要回到自己屋里睡。夜里他開窗透風,看著窗外無邊無際的夜色,于是爬上窗子跳了下去。他的窗下是一個鵝棚,鵝瞬間大叫起來。下人以為來了賊,紛紛趕出來,看到自家二少爺躺在爛泥里,已經摔斷了腿。鳴柳好后,大太太對李老爺講,講鳴柳見地淺:“這個孩子見地太淺,總覺的家里待他不好。居然想要尋死!可我把他當作親生小孩養(yǎng),他不喜歡,我心里也不高興。送他留洋吧,也算是一門體面本事?!贝筇蟾攀侵懒死钏螒椇网Q柳的齷齪事。

一九三零年夏天,他們的愛情還沒開始就全然結束了。

一九三七年夏天,李宋憲獨自坐在鳴柳的公寓里,他想起鳴柳當年張著腿,面上都是淚,哭著求他饒了他,他的心就軟了。他還想到當年的李公館,他臥室外就是走廊,窗戶是落地窗,白日間為了防回光日頭,便一直拉著窗簾。窗簾依然會投進日光,仿佛有了紗的質地。鳴柳拿著書,喝著汽水走過來,額角有一滴汗,穿著白襯衣。熱風吹進來,他的白襯衣微微鼓起,是個非常健康潔凈的模樣。那時候上海的夏天已經非常炎熱了。他是喜歡這樣的夏天的,于是放在記憶里,久久不肯忘記。他在一瞬的時間里,就對鳴柳下了殺心,甚至為鳴柳想好了墓志銘;可也就在一瞬的時間里,他決定送鳴柳去阿美利堅。在他對鳴柳的無盡回憶里,他突然覺得疲憊至極,覺得自己真是愛慘了鳴柳。他們是luanlun,于是更講究情愛,仿佛有了情愛,這些事情就理所當然。

鳴柳從死到生,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李宋憲來上海,不是來捉jian的,他是來處理家產,準備把全家老少送出去的。歐洲是不能去了,那就到阿美利堅去,房產可以不賣,或許以后打完仗還要回來;股票債券統統賣掉,換成金條,家里的存款都轉到花旗銀行去。他現在不相信英鎊,不相信法郎,他不相信任何歐洲人的錢。他甚至不相信美金,他只相信金條,只相信大洋。要打仗了,沒有人知道這些錢以后會不會變成廢紙,可金子是永遠的。

他本來想留下鳴柳,讓他陪著自己共赴戰(zhàn)場,可他現在后悔了,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后悔了。他舍不得把他那艷鬼樣子的小弟弟送往前線,他舍不得讓他穿著軍裝活在戰(zhàn)火里。他要送鳴柳走,哪天他死在戰(zhàn)場上,至少還有鳴柳記著他。

他有這個信心,鳴柳一輩子都敢忘不了他。

三、單戀

文諸禮常常想,自己都這個年紀了,住在公共租界租界,工作也體面,怎么還和那些學生一起去鬧學潮。她仔細想想,覺得大概是自己在香港念書的關系。香港到底和英國是不一樣的,故而英國女人的第一要務--冷漠,是沒有學地道的。所以她不僅做了學生運動,還做成了一個“地下抗日份子小頭目”。倒不是對運動熱情高,不過是因為她在學生中,算是自由的,沒有父母管的。二十五歲的女人了,在紅十字醫(yī)院做內科,還去鬧學潮,真當笑死了。然而笑也只能是自嘲,別人笑就是“關儂什么事體?”

二十五歲的女人,居然還在鬧暗戀。她想自己喜歡一個人卻說不出口,等著別人家來追求,這和舊時小姐又什么不同?簡直書都白念,淺水灣的海水都白游了。她自詡是風流的,不打算和男人結婚,也可以談戀愛??捎龅秸媸窍矚g的了,又想起了淑女要有的矜持與冷漠。她覺得自己就應該把他約出來,坐在德國飯店里對他講:“李鳴柳,我們要不要做個朋友?”她濃情蜜意的看他,他自然會明白。但她又怕露出長三堂子一路的做派來。她家里有這方面的姨太太,從小耳濡目染,故而自己特別小心,也特別介意。

“不知道我跟他講我想和他談朋友,他會是怎樣一個態(tài)度?!彼驹卺t(yī)院餐廳后的走廊里抽煙。走廊刷成一種時下流行的古舊綠色,比郵電綠要稍淺一些,日光從窗戶里照進來,就照在她的腳邊。這里很少有人來,她是躲過來吸香煙的。走廊里響起皮鞋聲,她期待的抬頭去看,見到人不是鳴柳,便又自顧自低下了頭。最近他請假了,都不在醫(yī)院。聽說是大哥回來了,要回大公館敷衍一番。她想起第一次和鳴柳見面,也是在這個地方。

那時文諸理穿著松綠竹節(jié)紋旗袍,一雙玻璃絲襪。旗袍下是吊襪的松緊帶,緊貼皮rou的蟄伏著。她在走廊抽煙,看屋外的樟樹長出嫩芽。醫(yī)院就是這點不好,哪里都禁煙。這里也有“禁止吸煙”,不過好在沒人。走廊里突然響起皮鞋聲,由遠及近,由輕及響。文諸理抬頭去看,看到逆光走來一個人,高個的身量,衣擺輕輕鼓起--是一件白大褂,應該也是醫(yī)院的醫(yī)生。那人見到這里有人,略微有些詫異,見到她手里的香煙,便釋然了。也是躲到這里吸香煙的。他笑著和她打招呼,告訴她自己叫做李鳴柳。他與她握手,是禮貌的一觸而逝,放手后去摸打火機,尋而不得便歉意的笑了笑。文諸理取出打火機給他點煙,他輕輕的彎下腰,垂下了眉眼,一雙薄唇抿起來,香煙亮出一點子星火。文諸理只見到他密匝匝的睫毛下,透出一點細微火光。睫毛上是眉,眉長而遠,眉頭微微顰著,眉尾卻一路蜿蜒到鬢角里,是有些艷麗的英氣,并且英俊的略帶憂郁。他突然抬起眼,目光溫柔的對她道謝。簡直是顧盼生情的意味。她心里一驚,手中的打火機掉到地上,“?!钡那宕嘁豁懀o靜的躺到水門汀地面上。廊外的日光照進來,碎金般落到打火機上,窗戶上裝了鐵欄,于是地上也投下了加交錯的陰影,仿佛世界把他們困在了這里,還是孤男寡女。這是1936年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