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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卻驚懼,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皇上息怒、皇上恕罪……皇上在他們眼里到底還是皇上。 梁遇站在一旁道:“諸位大人,圣意已下,就不必在這里蹉跎了,都按皇上的意思辦吧。” 閣老們不好再多說什么了,沖著厚厚的門簾子長揖行禮,魚貫退出了明間。 月華門外,宋驚唐依舊覺得不平,“梁遇不過是個內(nèi)官,如今仗著皇上寵信,擋起內(nèi)閣的道兒來……” 眾人亦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迎面見司禮監(jiān)的秦九安率一隊(duì)錦衣衛(wèi)到了跟前。 秦九安皮笑rou不笑,抱著拂塵對宋驚唐呵了呵腰:“宋大人,東廠承辦的案子移交錦衣衛(wèi),人犯供出了幾樣罪證都和宋大人有關(guān),咱家是沒法兒,只好大清早的來麻煩宋大人了。大人也別憂心,不過是請大人上錦衣衛(wèi)衙門吃碗茶,問幾句話,等問完了,自然放大人回去?!闭f罷一使眼色,那些押著繡春刀的錦衣衛(wèi)上前來,惡狠狠比了比手,“宋大人,請!” 宋驚唐是文人,文人在武夫面前,連半點(diǎn)反抗的能力也沒有。嘴上不屈叫嚷“我是命官,你們好大的膽”,結(jié)果招來了一記悶拳。 這是司禮監(jiān)第二回正大光明捉拿內(nèi)閣官員了,閣老們眼神驚惶面面相覷。秦九安見了囫圇一笑,世上事總是如此,兇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他掖了掖鼻子,一條尖細(xì)的嗓子拖著長腔,陰陽怪氣敲缸沿:“這是趕上好時候啦,什么鳥兒都出來叫喚,自己的屁股還沒擦干凈呢,倒搶著報頭功。如今可好,兔兒爺掏耳朵——崴泥了。這宋大人啊,活了一把歲數(shù)還不曉事,可見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边呎f邊回身踱著方步騰挪,拂塵一甩,馬尾毛揚(yáng)起老高。 一種山雨欲來的預(yù)感悄悄從四面八方爬上來,眾人皆惶惶看向張恒。張恒嘆了口氣:“司禮監(jiān)坐大,梁遇不是汪軫。諸位,往后留神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見證奇跡的時刻到辣,我被清了500個收藏,末點(diǎn)也不升反降,忽然無心碼字,只想安度晚年(y▽y ) ☆、第 13 章 * * * 梁遇打簾進(jìn)來,趨身上前瞧皇帝。先前的動靜大,月徊的嗓門也大,想是把他吵醒了,那雙無神的眼睜開一道縫,艱難地喘了口氣,“人都散了么?” 梁遇道是,牽起琵琶袖摸了摸皇帝的額頭,輕聲道:“主子身上還有余熱,但比昨兒夜里好多了。眼下沒有精神頭兒,不礙的,讓他們好好調(diào)理。您安心將養(yǎng)兩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br> 皇帝點(diǎn)了點(diǎn)頭,因半夜咳嗽得厲害,嗓子啞了半截,問:“內(nèi)閣的人……瞧出什么沒有?” 梁遇看了月徊一眼,垂首道:“主子放心,臣在外頭聽不出異樣來,那些閣老們縱是懷疑,也不敢置喙。” “太后那頭……” “臣在永康左門上加派了人手,內(nèi)閣官員凡有出入者,一概叫免,乾清宮的事兒傳不進(jìn)慈寧宮去?!闭f罷在腳踏前跪了下來,深深磕了個頭,“臣有罪,教導(dǎo)妹子不力,險些讓她壞了大事,請皇上責(zé)罰?!?/br> 月徊到這時才惴惴起來,知道自己的一時沖動可能要闖大禍了,忙在梁遇邊上跪定,俯首道:“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張,和我哥哥不相干。奴婢錯了,皇上要?dú)⒕蜌⑴?,饒了我哥哥吧?!?/br> 兄妹兩個泥首頓地,月徊因懼怕瑟縮著,小小的個頭穿著太監(jiān)的袍服,往下一低頭,帽子就磕到地上。 皇帝吃力地喘了口氣道:“起來。你非但沒罪,還有功……那些話,朕早就想說了?!?/br> 他要當(dāng)明君,必須接受文官各種刁鉆刻薄的諫言,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得受著,兩年下來早受夠了。泥菩薩尚有三分泥性呢,要是依著他的性子,那些有意為難唱反調(diào)的大臣都該狠狠收拾,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天下就太平了??墒墙鈿獾脑捤麤]法說,也不能在臣工面前輕易發(fā)火,內(nèi)閣小刀嗖嗖的時候,他就端坐在腥風(fēng)血雨里頻頻點(diǎn)頭?;实鄣媒潋溄湓辏撔氖芙?,有時候覺得這皇帝當(dāng)?shù)?,跟孫子似的。 月徊是個直爽性子,他看出來了。其實(shí)那時自己已經(jīng)醒了,見她握著拳紅著臉,那雙眼睛里滿含憤怒的光,他忽然發(fā)現(xiàn)能像她一樣活著也挺好。她呵斥那群元老,雖然狠勁兒只使了三分,但也不錯了。皇帝覺得借著她的膽兒出了口惡氣,如果今天應(yīng)付內(nèi)閣的是自己,怕是做不到那樣硬氣。 他輕輕牽了下唇角,“只是你有個地方說錯了,皇帝不說朕圣躬違和……”他緩了緩才又道,“說朕躬……朕躬違和?!?/br> 月徊起先提心吊膽,怕自己莽撞連累了哥哥,沒想到皇帝和善,并不因這個怪罪她。 她覷覷梁遇,梁遇連瞧都沒瞧她一眼,“還不謝皇上恩典!” 她忙道是,“奴婢受教了,謝皇上恩典。” 皇帝微頷首,才說了幾句話便耗盡了力氣,偏過頭去,重又闔上了眼。 月徊跟著梁遇退出來,照舊退回內(nèi)奏事處,一路上瞧他臉色,他的側(cè)臉在風(fēng)雪里顯得寒涼,深濃的眼睫交織著,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哥哥?!痹禄草p輕扯了扯他的袖子,“您還惱我呢?” 梁遇不說話,嘴唇抿得緊緊的,腳下也走得匆忙。 月徊心里撕扯起來,囁嚅道:“皇上又沒治我的罪,哥哥就別生氣了。再說我也是替您鳴不平,誰讓那些人頂撞您!” 是啊,終究是她舍不得見哥哥受委屈,是她的一片手足之情。梁遇平了平心氣兒,垂眼看她,“那些人頂撞我,我自然叫他們吃不了兜著走??晌蚁阮^和你說的話,你全忘了,這宮里每走一步都要仔細(xì),倘或任性胡來,多少腦袋也不夠砍的?!?/br> 他又要念叨,月徊趕緊敷衍,陪著笑臉道:“這回我一定記下,不該說的話不說,不該辦的事兒不辦。不過皇上人是真好,我犯了這樣的錯,他也能擔(dān)待?!?/br> 黃櫨傘下有細(xì)碎的雪沫子刮進(jìn)來,翻轉(zhuǎn)飄浮,落在人眉睫上。梁遇微含起眼,涼涼一笑道:“那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生殺予奪全在他一念之間。他和咱們不一樣,咳嗽一聲,多少人都得喪命,好?不要因?yàn)檠郯颓暗囊娮R,就輕易斷定一個人的好壞?!?/br> 大約是苦了這些年,早就看透了世間百態(tài),梁遇對任何人或事的解讀都留有三分,不達(dá)極致。月徊太年輕,她眼里的惡只局限于碼頭上所受的委屈,窮人間的欺壓都是赤/裸裸的,很少有誰愿意花時間弄那些彎彎繞。而有權(quán)有勢的人不同,未必喊打喊殺,把臂之間卻刀刀見血,她沒有領(lǐng)教過,所以她不懂。 橫豎哥哥的話總不會錯,月徊諾諾應(yīng)下了,復(fù)仰臉問:“咱們什么時候回去?我在這里,總不大自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