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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進(jìn)了右翼門?;实塾T聽政就在前頭奉天門,這時候日頭正升起來,那闊大的廣場上沉淀著薄薄的霧氣,從這里已經(jīng)能清晰地看見眾多肩披朝陽而立的身影。 她是豁出命去了,一定要為母親討個公道。然而正想上前,一側(cè)的中右門里走出個人來,一身朱紅的曳撒濃烈如火,瞇著長而秀的妙目,那臉那身形,比三年前更風(fēng)流了幾分。 他一向以柔和面貌待人,即便到了這時候,依舊保持優(yōu)雅的格調(diào),揖手道:“殿下回京,怎么不事先打發(fā)人知會臣一聲,臣好出城相迎。” 長公主冷冷審視他,“梁廠臣,我要見皇上,請你為我引路。” 梁遇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掖著手道:“眼下還沒散朝,臣是聽人回稟說殿下進(jìn)宮了,特地告假抽身出來的。殿下要見皇上,再略等會子,臣先伺候殿下往乾清宮,至多喝上一盞茶,皇上就回來了?!?/br> 他溫言煦語,美目流轉(zhuǎn),可長公主不吃他那套。 “廠臣何必惺惺作態(tài),太后遭人毒手,傷了風(fēng)池啞門兩大xue,這么大的事兒,你執(zhí)掌司禮監(jiān)竟不知道,叫我怎么信得實你!今兒我必要見皇上,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見皇上。我奔波千里趕回宮,為的就是替我那苦命的母親主持公道,把那起子害她的小人,一個個就地正法?!?/br> 長公主紅著眼說完,也不管梁遇阻攔,舉步就要往前朝去。 一旁隨侍的楊愚魯和秦九安忙上來賠笑,“殿下……殿下,朝堂有朝堂的規(guī)矩,殿下自幼長在宮里,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br> 長公主是正宮娘娘所出,正經(jīng)的金枝玉葉,氣性兒自然不比尋常公主。見他們伸手碰觸,銳聲叱道:“起開!你們是什么東西,也敢近我的身!我是大鄴長公主,是皇上御姐,你們生了牛膽不成,竟是要犯上作亂,和我動手動腳起來!” 楊愚魯和秦九安平時雖風(fēng)光,但在長公主面前不過是奴才秧子,別說他們,就連梁遇都不在她眼里。遭她呵斥,頓時有些畏縮,伸出去的手?jǐn)r也不是,縮也不是,一時都顯得訕訕然。 ☆、第 61 章 “殿下出降日久, 好容易回一趟京,原以為是為探望太后,沒想到是存心尋皇上的晦氣?!绷河瞿樕蠝睾蜌忭嵰祸畠合肆? 唇角還掛著笑, 可那笑容卻鋒利如刀,“殿下是鳳子龍孫, 但也別忘了如今江山由誰主宰。君是君臣是臣, 殿下雖貴為長公主, 也不能亂了分寸?!?/br> 他一字一句說得極有分量,長公主冷眼看他,哂笑一聲道:“果然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廠臣當(dāng)初來宮里時候, 上坤寧宮向太后諫言時候,可都不是這樣語氣。眼下水漲船高了, 取汪軫而代之, 成了司禮監(jiān)掌印, 提督東緝事廠,果然底氣兒愈發(fā)足,在我跟前也講起大道理來?!?/br> 原本兩個人就沒打過交道,也沒有任何交情,因此說起話來針尖對麥芒, 原是預(yù)料之中的。 長公主斜了梁遇一眼, 眼中輕蔑呼之欲出,“孰是孰非,等我見過了皇上自有論斷。廠臣橫加阻攔, 究竟是不欲讓我見皇上,還是不欲讓我見臣工?” 梁遇淡聲道:“殿下, 臣說過了,要見皇上請乾清宮等候;要見臣工,殿下出宮后挨家挨戶拜訪,全憑殿下喜好。這會子君臣議政商量國家大事,殿下不宜露面,更不宜打斷朝上奏對。不知臣這樣說,殿下聽明白了沒有?” 長公主被他回了個倒噎氣,心下恨得咬牙。 看樣子今兒想越過他上奉天門是不可能了,她是先帝和太后掌上明珠,何嘗受過這種委屈。太監(jiān)都是水火不進(jìn)的油子,要是硬碰硬突圍,他們可不像錦衣衛(wèi),講究個男女大防不敢造次。凈了身的哪算得男人,到時候推推搡搡,自己吃了暗虧,反讓他們得意。 越性兒不理會他,要指控的罪證也犯不上和他說,太監(jiān)抹得下臉,皇帝總要顧全圣譽(yù)的。于是揚(yáng)聲高喚:“皇上,永年長公主遙祝皇上江山萬年,龍體安康。” 那樣巨大的廣場,全用對縫墁磚鋪就,丹陛丹墀又以漢白玉為主,尤其御門上,回聲遠(yuǎn)比中朝響。長公主這一嗓子,果然驚動了皇帝和滿朝文武,日光下的眾人都朝這里看過來。大鄴朝還沒有擅闖朝會的先例,如此反常舉動,必定會引得在場眾臣矚目,那么太后病勢的起源,自然也會有人暗中揣測。 長公主大為滿意,可是梁遇卻不高興了,面上浮起森冷的笑來,“殿下不顧體面,意氣用事,就不為駙馬和小殿下考慮么?” 長公主悚然看向他,沒想到他竟會提起她的丈夫和兒子。先前是憑火氣闖到這里,如今隱隱生出一絲擔(dān)憂來,但尊嚴(yán)不容她卻步,她挺直了脊梁道:“怎么?廠臣這是在威脅我么?” 本以為他總有避諱,至少口頭上不敢承認(rèn),誰知他竟猖狂至此,直言說是,“殿下生于皇城長于皇城,司禮監(jiān)和東廠臭名昭著,殿下難道不知道么?不過殿下終歸是先帝血脈,是皇上至親,臣等食君之祿,也要顧全帝王家臉面。長公主殿下還是聽臣一句勸,先回乾清宮,再從長計議。太后娘娘已然如此了,殿下可別顧此失彼,到時候既救不了太后,又害了駙馬和小殿下,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長公主聽他這么說,心頭急跳之余也終于能肯定,太后就是被他們害的。她扭過頭冷笑,“梁遇,你自詡聰明,能控制整個紫禁城,卻不知道我慕容氏樹大根深,除了我,還有那些就藩的王爺們。我今兒進(jìn)宮,知道前途兇險,自然要給自己留后路。宮外有人掐著時辰等我出去,倘或過了時辰,便往各埠送我手書,讓這一輩兒和老一輩兒的王侯們都來評評理。” 可惜這種伎倆,壓根兒鎮(zhèn)唬不住梁遇。要是這位長公主夠聰明,就該裝懦弱裝純質(zhì),放低身段乞求皇帝,讓她將太后接到公主府邸養(yǎng)病,再從長計議。無奈龍生龍鳳生鳳,長公主的性子有部分隨了太后,思慮得雖周全,但并不長遠(yuǎn)。 “殿下不妨猜猜,是您的信使跑得快,還是廠衛(wèi)攔截的腳蹤兒快。退一萬步,就算僥幸把信送到各路王侯手里,等他們通氣兒商議完了……”他微微偏過頭,在她耳邊笑著說,“駙馬和小殿下墳頭的草,怕都三尺高了。” 長公主大驚失色,“你……” 梁遇直起身子,謙恭地比了比手,“殿下,請吧。” 長公主沒法子,狠狠咬住唇,轉(zhuǎn)身走出了右翼門。 梁遇抖了抖曳撒,如同將心里的不滿都抖落在地了似的。臨出門給楊愚魯使了個眼色,然后嘆了口氣,舉步隨長公主身影邁入了夾道。 長公主走得很快,一個女流之輩單槍匹馬進(jìn)宮來,其實也怪為難的。別瞧京城皇親國戚扎堆兒,臨到出事的時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