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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鄴朝廷上下難得的好官。放話出去,明兒午時,在廣場上給葉震當(dāng)眾行刑。下令各坊武侯,明日坊門不得開啟,點一百名廠衛(wèi)喬裝成百姓觀刑,到時候來個甕中捉鱉,咱家要一舉滅了紅羅黨?!?/br> 楊愚魯?shù)朗?,匆匆壓著三山帽下去安排去了?/br> 秦九安垂手呵了呵腰,“廠衛(wèi)死傷還在統(tǒng)計,老祖宗受累了,先回吧。”一頭說一頭又看月徊,笑道,“姑娘今兒也跟著受驚了,早知道不來多好?!?/br> 月徊卻搖頭,“我還是想來,你們在外頭拼命,我一個人躲在后頭,那多沒義氣!” 雖然她講義氣也沒能幫上什么忙,但不添亂已經(jīng)是她最大的功勞了。 回去的路上她討了梁遇的劍看,這劍的劍鞘上拿金絲并白玉雕嵌,里頭的劍身□□寒光閃閃,她拽了根頭發(fā)上去一吹,頭發(fā)果然斷了,當(dāng)即嘖嘖:“吹毛斷發(fā)、吹毛斷發(fā)啊?!?/br> 梁遇見她有興趣,便推了劍格讓她看,只聽“咔”地一聲,劍柄處卸下一把更窄更輕盈的劍,他把劍遞給她看,“這是子母劍,短刃藏于長刃之中,如母親懷抱嬰兒,因此也叫慈悲劍?!?/br> 他這樣心機手段的人,用這種劍似乎很不相稱,但這世上的事哪里有絕對,大殘忍中未必沒有大慈悲,大慈悲里,也未必沒有徹骨涼薄。 “等回京,我讓人照著子劍的樣子,給你也做一把?!彼焓置哪X袋,“才剛血rou橫飛的,嚇壞你了。” 月徊搖頭,“別的沒什么,我就怕他們傷了你。我以前老覺得你這官兒當(dāng)?shù)萌菀祝F(xiàn)在看看,好像不是這樣。你才是真正上得廳堂入得廚房,弄得了權(quán)也打得了仗。我對你,那真是五體投地了?!?/br> 梁遇只是發(fā)笑,“且有讓你五體投地的時候呢,”說罷遞個眼色,“你等著吧?!?/br> 月徊憨憨地笑,他眼波一轉(zhuǎn)的時候,就說明腦子里又在想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兒了。其實她也愛和他一塊兒烏七八糟,但眼下葉震才逮住,要從他口中套出紅羅黨的老巢和名冊來,還得費些手腳。 梁遇回到行轅草草洗漱一番換了衣裳,這時已到掌燈時分,吩咐月徊好好歇著,自己帶上近身的人便趕往總督衙門大牢了。 葉震恐怕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這牢獄里的階下囚。梁遇到時,他的兩臂被吊在刑架上,那身官袍早就給扒了,中衣上星星點點沾著血跡。骨頭倒是真硬,任誰問他都不開口,要開口就是一句話,“本督是兩廣總督,你們敢私設(shè)刑獄拷打朝廷命官!” 梁遇四平八穩(wěn)坐在圈椅里,“制臺,咱家還稱你一聲制臺,不是因為皇上沒有罷免你的職務(wù),是咱家瞧你有了歲數(shù),給你留點體面。你看,你已然山窮水盡,再也沒有退路了,何必死心眼子一根筋,和朝廷作對,和咱家作對呢。只要你把紅羅黨的名冊交出來,咱家絕不為難你一家老小,明早就打發(fā)人送你老母妻兒歸故里,如何?” 葉震提起母親和妻兒,倒有一刻閃神,然而他知道,不管他說與不說,家人都難逃一死。與其如此,還不如做個硬骨頭。他沖梁遇冷笑,“紅羅黨反的不是朝廷,是你。你對紅羅黨趕盡殺絕,不過是為泄私怨罷了,何必冠冕堂皇。我葉震一生為官,好事辦過,爛賬也不少,今時今日再為民行個善舉,到了閻王殿里,我也算功績一樁?!?/br> 他說完了這些話,便抿緊嘴唇再不言聲了。甚至還閉上眼睛,老神在在假寐起來,恨得左右番子攥拳擼袖,上去就要給他動大刑。 梁遇抬了抬手指,把那些如狼似虎的番役叫退了,倚著扶手笑道:“咱家還沒犯困呢,制臺倒先困了?來人……”他叫了聲,“上制臺夫人那里,借兩只挖耳勺來,給制臺做個撐子,撐開他的眼皮,今兒一宿不許他眨眼?!?/br> 人作弄人起來,真是世上最熟門熟道的,因為知道你最怕什么,他就能不出意外地給你來什么。 番子從嚇得抖作一團的總督內(nèi)眷們腦袋上,挑了兩只挖耳勺回來,一金一銀,恰好分屬于葉總督的一妻一妾。拿到葉總督臉上比了比,長度正合適。于是番子粗礪的手指掀起葉總督的眼皮,像撐支摘窗一樣,一頭低著眼眶子,一頭撐著上眼瞼。葉總督疼得叫喚起來,番子t臉笑道:“制臺您別喊啊,您得謝謝您兩位夫人,要不是這挖耳勺尺寸正合適,恐怕要捅破您的眼皮呢,那多受罪的!” 葉總督被作賤,好好的官員弄得夜游神一樣,番子們在一旁哈哈大笑,那種受辱的滋味兒,真比死還難受。 不單如此,不眨眼的痛苦實在是常人難以體會的。一直把眼皮大撐著,眼球失了水分又干又澀,葉總督在堅持了半個時辰之后終于大喊大叫,對梁遇破口大罵起來。 罵人能有什么好聽話,什么閹豎,什么斷子絕孫,全挑太監(jiān)忌諱的罵。 梁遇的目光調(diào)轉(zhuǎn)開來,低頭轉(zhuǎn)動指上筒戒,淡淡扔下一句:“給咱家敲了他那口牙。” 于是三指寬的大鐵板子抽嘴,一板子下去嘴腫了,牙也碎了,那血潑潑灑灑往外涌。 梁遇有些厭惡地站起身道:“看來也不用指著葉總督說話了,既然如此,把嘴縫起來吧,讓他到閻王殿里也告不了狀。” 不說話有不說話的好處,上了刑場不會一嗓子“快跑”,給那些自投羅網(wǎng)的紅羅黨報信兒。 大鄴還承襲先唐時候的坊院制,這些里坊門禁平時形同虛設(shè),一旦使用起來,卻也絕對便于管制。葉震被押上廣場示眾的時候,場下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漁民打扮的廠衛(wèi),他們每個都熟悉對方的長相。 漸漸地,人群中混入了一些陌生的面孔,穿著灑鞋戴著蓑笠,敞開的衣襟底下,露出竹劍的劍柄。 此時的葉總督在紅羅黨心里,真如神佛一般,他們盯著刑架上的人,個個滿眼悲憤的目光。 ☆、第 93 章 廣場上負(fù)責(zé)看守葉震的番子哼著歌, 十分愉快地將一只銀盤托了上來。銀盤里頭放著一把半月形的刀,那刀卻是赤金的,據(jù)說赤金的刀刃不易讓皮rou腐壞。都要了人命了, 還在乎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細(xì)節(jié), 也只有不拿人命當(dāng)回事的番子,才會在這種不著四六的地方考究。 那番子邁著鶴步, 走路的樣子透著詭異, 像戲子登臺, 先要有一串亮相的動作,他也是這樣。葉總督如今被縫住了嘴,只剩鼻子眼兒能出聲,番子全不理會。一個合格的刀斧手, 是能頂著震天的叫罵,辦完自己的差事。起先才入行的時候也怕, 也不情愿, 但時間一長適應(yīng)了, 漸漸會上癮。等修煉到家了,受用之余還能神游天外,物我兩忘,真叫行行出狀元。 一個能完整剝下人皮的刀斧手,絕對是他們這行里的狀元, 畢竟像腳趾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