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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 可她又不拒絕這所謂的好朋友。這個細想起來十分危險的念頭蹦出來, 余之遇自己都嚇了一跳, 一時忘了回答。 猶如為她解圍,肖子校在這時把苗苗叫了過去,說是要檢查她的作業(yè)。 小姑娘平時很努力學習,等的就是肖子校來了向他匯報, 于是顛顛地跑過去,老老實實地拿出作業(yè)本,邊翻邊小聲小氣地說自己得了幾朵小紅花。 從窗戶投射進來的陽光恰好落在肖子校身上, 他胳膊肘拄在桌案上,手掌托著下巴,側顏被勾勒得清晰而深刻,和小姑娘說話時, 卸掉了眼尾的鋒芒,聲音低而柔,迷人的不像話。余之遇不動聲色地欣賞了小片刻, 搶在他發(fā)現(xiàn)前跑去幫苗奶奶的忙。 她看到滿滿幾大箱子生活用品,才知道是肖子校送來的。大G再大,能拉過來的物資也有限,所以他其實早在出發(fā)前幾天便把東西通過物流發(fā)出來了, 大部分是給學校的,也有給苗家的。 無論她是否跟來, 摩托車一次性也帶不過來這么多, 是李校長提前安排了一輛三輪摩托。也正是因為收到了這些, 苗奶奶才確定,孫女說在學校里看到校長爸爸的大車了,是真的。 苗奶奶滿懷感激地說:“多虧了小肖,要不然苗苗就得跟著我挨餓了,哪還能上得了學?!?/br> 臨水四面環(huán)山,可用耕地不如平原地帶多,沿途余之遇也觀察到莊稼確實很少,可想而知,糧食產(chǎn)量必然不高,但她以為保證溫飽是沒有問題的。 顯然事實并非如此。 苗奶奶說:“周圍都是大山,能保證有水吃就不錯了,根本種不了水稻。村里的青壯年越來越少,被開墾出來的地都沒人種,即便種上麥子和玉米,雨水少了旱,多了又澇,收成無法保證,全憑老天作主。再趕上個災年,顆粒無收也是有的?!?/br> 余之遇皺眉:“這邊沒什么特產(chǎn)嗎?” 苗奶奶想了想:“野菜算嗎?以前到時節(jié)了我也挖點拿到鎮(zhèn)上賣,但我一個老婆子都能挖到的東西,自然不是什么稀罕物,都是怎么拎過去的,再怎么拎回來?!?/br> 對于城市而言,野菜屬于綠色有機食品,貴著呢??缮嚼锉榈囟际?,當?shù)厝擞诌^著恨不得把一塊錢掰成兩半花的日子,誰會花錢去買?要把這些野菜運到城市去……交通又成一大難題。 征得苗奶奶的同意,余之遇拍了一些照片。低矮的房屋,黃泥砌的灶臺,用紙糊的墻壁,雞毛撣子,長木凳,裝針線的笸籮,哄小孩兒用的“悠車”,以及破舊的老式桌椅,都是農(nóng)村的真實寫照。窗上貼的剪紙和小院中那片綠油油的菜地,成了這個貧瘠家庭唯一的生機。 余之遇眼睛泛潮,有點能體會肖子校初到苗家來時的心情了。 肖子校還要去趟村里的杜家。杜家有一對年齡相差兩歲的兒女,jiejie去年秋天就到了適學的年齡,可杜家夫婦不肯讓她上學。村長和李校長相繼來勸過,都是無功而返。 作為貧困村,沒錢上學幾乎是家家戶戶共同的難題。除此之外,杜家女主人的腿腳還不利索。把女兒留在家里照顧母親,在夫妻倆看來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杜青山作為一家之主,實在蠻不講理,肖子校才開了個頭他便就火了:“窮成這樣上什么學?上學不用錢嗎?我們又沒人資助。不如再大點去外面打工,掙得是不多,也不至于餓肚子。我不也一天書沒念過,還不照樣過生活。一個丫頭片子,不趁她沒嫁人前伺候伺候媽,還有盡孝的機會嗎?我讓她上學,學啥不得帶去婆家啊。老話不也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 因為做記者,余之遇有幸記錄過很多樸實動人的故事,也見證過太多凄慘沉痛的魔幻現(xiàn)實。但她始終相信,再多的惡,都抵消不了生命原初的本能的善。 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也不僅僅只有杜青山有。和愚孝啃老一樣,這種原生家庭的悲哀依然存在于這個新時代,徹底消除掉或許還需要很長時間,很多人的努力。 杜青山的理直氣壯,卻讓余之遇忍無可忍,她沒給肖子校講道理的機會,語帶機鋒地說:“你把生活過成什么樣,自己心里沒數(shù)嗎?打工?她才多大?國家有禁止使用童工的規(guī)定,你沒讀過書不懂法,當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無知嗎?還女子無才便是德,別在那斷章取義了!那句俗語出自清朝張岱的,原文是: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無才便是德。此語殊為未確。知道什么是‘此語殊為未確’嗎?所謂‘此語殊為未確’是說,‘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語的說法是不正確的!以后別拿這話說事,丟人現(xiàn)眼?!?/br> 無論是口條,還是知識儲備,杜青山遠比不了余之遇,想截斷她都不能。他被一個小姑娘教訓,氣得臉紅脖子粗。 肖子校第一次見余之遇和人吵架,那么長一大段話,她草稿沒打,語速還快得連標點符號都省略了,也是讓人佩服。尤其杜家他來過不止一次,道理統(tǒng)統(tǒng)講過,卻全都對牛彈了琴,現(xiàn)下有個人能當頭罵杜青山一頓,倒挺解氣。 卻不能讓她在自己眼前吃虧。 見杜青山紅著眼要上前,肖子校一手將余之遇拉到身側,原本拿手機的右手倏地一抬,手機直接抵上杜青山額頭。 他甚至連話都沒說,只是用那雙沉湛犀利的眼盯著杜青山,杜青山便沒敢再上前。 杜青山對肖子校有些了解,知道他是城里來的文化人。起初他沒瞧得起,直到聽說小學校蓋新樓的錢是肖子校找來的,而見到肖子校時,他發(fā)現(xiàn)這位孩子們口長的“校長”一點不文弱,不說話的時候,眼神冷得能把人凍死,一笑又儼然換了一個人。他沒文化,形容不出肖子校的氣質(zhì)和氣場,直覺認為這人挺厲害的,不好惹。 他胸口起伏醞釀半晌,終究沒敢動余之遇一指頭,又實在氣不過,便抄起掃把趕人,同時胡攪蠻纏道:“我是她老子,她上不上學我說了算。你們想讓她上學,行啊,你們出錢,再找人照顧她媽,否則想都別想?!?/br> 余之遇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差點把掃把搶下來,要不是肖子校攔著,她怕是要反打杜青山一頓了。 肖子校到底對村里的人和事有所了解,比較沉得住氣,為了給她消氣,還給她講了個故事。 他曾去過一個比臨水更窮的村子,村長好不容易搞了個項目,給每家每戶發(fā)了兩頭小毛驢,本意是讓村民把毛驢養(yǎng)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