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神色慌張地趿著拖鞋跑過來，“葉子，你別大喊大叫的?！?/br>
“滾！”林之葉一把揪住女人的頭發(fā)，將她推搡至客廳甩在地上，“滾出我媽琴房，賤人！”

孟省已經(jīng)徹底看傻了，“葉子，你……”

女人整理著睡衣領(lǐng)口哭了起來，林父撲過去扶起她，抬頭惱怒地瞪著兒子，“林之葉！你別太過分了！”

“你竟然還有臉叫我的名字？”林之葉俊美的面孔極度扭曲著，來回踱著步，呼吸愈發(fā)急促。

“那個，葉子——”孟省聲音很小，試圖緩和局面。

“你閉嘴！”林之葉粗暴地打斷他，指著女人對父親大喊，“你讓她，在你和我媽的床上睡覺？像狗一樣干來干去？”

林父的臉迅速漲紅，“林之葉！你別這樣……”

“原來你們還沒斷？哈，你騙我……你竟然騙我！你太無恥了！”

“和她沒有關(guān)系。”林父扶起啜泣的女人，讓她坐在沙發(fā)上。

“沒關(guān)系？你們害死了我媽！你們害死了她！我只有一個mama，被你們害死了！！”林之葉幾乎是在嘶吼了，脖子上的血管清晰凸顯，雙眼血紅，“你想讓我再死幾次嗎？！你很想吧？我死了你們就可以盡情浪了！”

林之葉徹底發(fā)飆了，他抓起手邊的一切向那對男女?dāng)S去。先是茶幾上的一切，遙控器、果盤等等，然后是電視柜上的花瓶、擺件，最后連碩大的電視也被他拽了下來……

被無視在角落的孟省第一次知道，原來再帥的人發(fā)起脾氣來，也是一點美感都沒有的。暴力美學(xué)之類的，根本不存在吧。

他呆呆地看著暴走狀態(tài)的林之葉，想起了小時候看的動畫片里，錯誤進化為喪尸暴龍獸的亞古獸。

一出家庭倫理劇活生生在他眼前上演，如果是在看電視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換臺，可這不是八點檔，他喜歡到不能自拔的校草同學(xué)正在大殺四方。

隨著電視砰然落地，四周短暫地安靜下來。

女人一直捂著嘴默默流淚，林父的語氣也激烈起來，“我做錯了一件事，就該負(fù)罪一輩子嗎？你能和男同學(xué)為所欲為，我就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喜歡？”林之葉發(fā)出諷刺的笑聲，“一對狗男女也配說？”

“我說過多少次了！一切都和她沒關(guān)系，是我騙了她！”

聽到自己被提及，女人大夢初醒一般抬起頭。

“林之葉，你也要體諒你爸爸，”女人站起來，試探地走近狂怒的少年，“他也很難的?！?/br>
“啪”一聲脆響，林之葉豪不猶豫抬手就是一個耳光，“不許你，叫我的名字！”

女人身子一歪撞在沙發(fā)上，呆呆地望著林父。

“你太過分了！”林父也失去理智，撲到林之葉面前一巴掌甩在他左臉，打得他搖搖晃晃。

孟省見狀，一個箭步?jīng)_過去，“你也太過分了！”隨后也扇了林父一記熊掌。

差點橫飛出去的男人楞楞地看著孟省，“你他媽——”

“啊，對不起林叔叔，我自罰三掌?！闭f完，孟省連給自己幾個耳光，但依舊護在林之葉身前。

“你讓開。”林之葉冷冷地推開孟省，隨后用異常冷靜的聲音對父親說：“你這種人，只配孤獨終老。死的時候，你會看見我mama。你最好用下半輩子時間好好想想，該對她說什么。”

林父的表情漸漸崩潰，眼中蓄滿淚水，“葉子，你原諒爸爸吧……”

“你自己去問我媽吧。”林之葉猛然扭頭面向女人，“女表子，怎么還不滾？”

女人嗚咽一聲，垂著頭奔向門口，連衣服和鞋也沒換就跑了出去。

林父緊隨其后，路過孟省身邊時停了停，“拜托看好我兒子，那一巴掌我就不計較了！”

房子里安靜下來，林之葉脫下大衣，無力地摔倒在沙發(fā)上，喃喃地說：“滾吧，都滾吧?！?/br>
孟省小心翼翼地在他身邊坐下，發(fā)現(xiàn)他正無聲地流著淚。孟省不知該說什么，只是動作輕柔地把他摟在懷里，撫摸他左臉發(fā)紅的掌印，摸著摸著，卻不合時宜地“立正”了。

林之葉也感覺到了，簡直是硌得慌。他好看的長眉微蹙著，“我和我爸吵架，讓你這么興奮嗎？”

“對不起對不起，容我壓壓槍……你，你哭得太誘人了?！泵鲜q紅著臉解釋。

第31章

林之葉家庭情況的復(fù)雜程度遠超孟省想象，隱藏在爭吵背后的巨大信息量令人瞠目結(jié)舌。他和父親緊張的關(guān)系，手腕上的刀疤……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釋。

“讓你看笑話了?！绷种~擦了擦眼淚，對孟省慘然一笑。

“啊，這個，確實沒想到會這么復(fù)雜……”

“你居然打了我爸，想起他那副表情就覺得好笑?！绷种~起身離開一片狼藉的客廳，走向那個神秘的房間。

“我能進來嗎？”孟省停在門口，探進頭去。

“槍壓住了嗎？”

孟省在門外默念了一陣子“黑化肥發(fā)灰會揮發(fā)，灰化肥揮發(fā)會發(fā)黑”，才說：“壓住了。”

在林之葉點頭后，他緩步走進去。

方才太過混亂，孟省并沒有仔細(xì)觀察這個房間，只看到了房間正中的一架精美的三角鋼琴。

此刻他才注意到，與其說這里是琴房，不如說更像一間陳列室或是紀(jì)念室。固定在墻上的高低錯落的木架上，擺放著上百個大大小小相框，還有一些香水、木梳之類的生活用品，和音樂盒等擺件。

從那些照片里，孟省看見了林之葉美貌的根源。那是一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1.0版本的林之葉。小時候就像洋娃娃一樣，長大后更是驚為天人。

孟省的目光掃過一個個相框。

她額頭點著紅點，表演才藝；她騎馬，騎駱駝，在海邊堆沙子；她從小衣食無憂，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她高中畢業(yè)了，在集體照里，孟省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她的氣質(zhì)和美貌，讓任何人和她站在一起都會顯得平凡而多余。

她考上了中央音樂學(xué)院，與她同樣氣質(zhì)高貴的父母在校門口合照。她在學(xué)校練琴；她是大小活動的主持人，淡妝濃抹總相宜；她和室友一起爬長城，苦著臉喝豆汁，在后海的酒吧駐唱……

她回到老家，與父親的得意門生談戀愛——孟省看見了林父與她父親在大學(xué)辦公室的合影。她披上婚紗、懷孕、生子，清澈明亮的眼里帶著一種美麗女人罕見的天真。在一家三口的合影里，本來挺儒雅的林父顯得那么平庸。

看得出來，他們的生活越來越好，林父的西服愈發(fā)筆挺，眼神愈加自信。

林之葉漸漸長大了，像極了她，一家人去了很多地方，日本的櫻花，馬爾代夫的碧海藍天，盧浮宮的玻璃金字塔……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