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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皇后悚然一驚,再次不確定的問宮中內(nèi)侍總管呂安,“陛下真的宣刑部尚書進宮了?” “慎刑司總管、刑部尚書都被宣至慈恩宮,聽說重新勘驗了孫六的尸身?!眳伟补ЧЬ淳吹脑僖淮位胤A,陸皇后嬌美溫柔的容顏劇變,她頃刻便知事有不妙。 不妙的并非是徹查孫六之事,而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陷入一個細密陰毒、百口莫辯的境地。呂安輕聲建議,“娘娘,要不要請?zhí)拥钕逻^來?!?/br> “不。這件事半點都不要牽扯到太子身上?!标懟屎鬅o奈的嘆了口氣,指腹輕輕揉按額角,“我實在太大意了?!?/br> 大宮人梧桐輕柔的剪去爆開的燭花,有些不解,“不過一個水房奴才上吊的事,陛下焉何如此大動干戈?這么晚了,刑部尚書都宣進宮來。要說是慈恩宮娘娘執(zhí)意要徹查,可也不必弄的前朝都知道吧?” 梧桐的話倒是給陸皇后提了醒,陸皇后眼中一亮,終于有了應(yīng)對之策。是啊,她雖是想就勢推一把,因為機會太難得了,聽聞中午在慈恩宮用膳,玉安殿那位是一身湯水回去的,偏偏晚上孫六就死了。若能將孫六之死扣玉安殿頭上,玉安殿從此再難翻身,她便在傍晚陛下來鳳儀宮時輕輕的推了一把。 原想玉安殿一向不得陛下喜歡,玉安殿也無甚靠山,區(qū)區(qū)一個水房奴才之事,誰還會認真查去?只要陛下認為是玉安殿,玉安殿便是百口莫辯。陸皇后未料到,這件事會徹查,如今百口莫辯的成了鳳儀宮。 就是她,也成了別人蛛網(wǎng)上的算計! 如果連孫六之死與徹查孫六之死連貫而看,便是陸皇后也不禁隱隱驚心,是誰有這樣的心計? 陸皇后眉心微擰,未待她思量出頭緒,穆宣帝身邊的王內(nèi)侍過來,請皇后娘娘移駕慈恩宮。陸皇后請王內(nèi)侍稍侯,帶著梧桐去內(nèi)室更衣。 * 夜幕降臨,天色已有些晚了。一彎新月掛于夜空,亮如白晝的慈恩宮映的夜空星月都黯淡了三分。慈恩宮殿頂?shù)牧鹆Р束P已經(jīng)模糊不清,偶有夜中流光掠過,可窺一二光影。 陸皇后披一件朱紅鶴氅,鬢間斜插一支大小適宜的金鳳垂珠步搖,既不過分端莊,也不過分簡單。只是這金鳳步搖太過華麗,垂珠便是顆顆蓮子大小的珍珠,赤金鳳尾飛揚,更是耀眼奢華,對于陸皇后嬌小細致、小家碧玉的相貌,其實不相宜。 自小到大,穆安之不止一次聽藍太后明里暗里說過,“非后位端莊懿肅之貌?!保f的便是陸皇后相貌單薄,不似有后位之福。 當然,這話怕是多出自藍太后的私心,只是穆安之一向不喜鳳儀宮,難免對藍太后之言多有贊同。 陸皇后步伐恭謹,身姿裊娜,而后跟隨數(shù)位宮人,迤邐而來。陸皇后先向藍太后、穆宣帝見禮,藍太后擺擺手,宮人搬來錦凳放在穆宣帝寶榻一畔,陸皇后溫柔坐下。 慎刑司總管、刑部尚書等人向陸皇后見禮,自始至終,穆安之仿佛根本沒有看到陸皇后一般,陸皇后倒是先同他說話,“三殿下也在?!?/br> 穆安之的眼珠子方冷冷的瞥陸皇后一眼,沒有說話。 穆宣帝眉心微不可察的飛快的蹙了一下。 藍太后不耐煩道,“皇帝你問吧。鳳儀宮是你心尖兒上的人,我與阿慎聽一聽還罷了?!?/br> 穆宣帝對陸皇后道,“水房孫六死的蹊蹺,你過來一起聽一聽?!?/br> “是?!标懟屎舐月郧飞恚ы樀膽?yīng)一聲。 “孫六到你宮里都說了哪些話,是如何說的?”穆宣帝直接問向陸皇后。 陸皇后詫異的看向君王,似乎在說,臣妾不是同陛下說過了嗎?穆宣帝眼神未變,陸皇后便重新恭順的說了一遍,“臣妾也覺奇怪,今天下午水房總管到鳳儀宮求見,臣妾原是令梧桐打發(fā)他說,有什么事只管到慈恩宮來。偏那奴才苦苦哀求,臣妾便見了他一面,他說副總管被玉安殿扣下,生死不知,他也十分惶恐。我細問他到底因何事而起,他說是給玉安殿送水送遲了。我說三殿下最肖陛下,素來寬仁,不至于此,讓他過去嗑個頭,給三殿下賠個禮,也就是了。宮里主子們多,這個早一點那個遲一些的,要都計較起來,哪還有個完,定是這奴才想多了??伤f水房副總管挨了打,我想興許另有內(nèi)情,不然,宮里都知道三殿下待人最厚,何曾發(fā)落過誰。就令慎刑司過去看看,倘是哪個奴才不謹,也不必三殿下費神,慎刑司賞罰分明,倒也省得有人說三殿下私下處置不妥。” 聽完陸皇后巧舌如簧的一篇話,穆安之冷笑,“真是多得皇后娘娘贊譽,不過,皇后娘娘卻是想錯了我穆安之,我從頭到腳沒有半點像陛下的,我也從不寬厚大度!誰得罪了我,我睚眥必報!我說怎么慎刑司副總管到我殿里去了,原來是你鳳儀宮差譴的人!我的事,不勞你費心!皇祖母尚在,更不勞你這片好心!” 陸皇后委屈黯然的垂下頭,也只低低應(yīng)一聲,“三殿下既然這樣說,我知道了?!?/br> 藍太后厭惡的瞥陸皇后一眼,穆宣帝則是瞪向穆安之,穆安之道,“陛下繼續(xù)查吧!” 穆宣帝收斂怒氣,向慎刑司總管和刑部尚書示意,慎刑司總管先說,“今天下午奴才奉陛下令去內(nèi)務(wù)司查問金銀器一案,并不在宮里,奴才冒昧問一句,皇后娘娘什么時候打發(fā)人到慎刑司去的?” 皇后娘娘身邊內(nèi)侍呂安上前回道,“是奴才到慎刑司傳的話,大總管不在,奴才便告訴了張副總管。” 張副總管額間一片冷汗涔涔,立刻回道,“皇后娘娘口諭,奴才到了玉安殿求見三殿下,三殿下未見奴才,奴才看水房李副總管和趙富孫貴只是皮rou傷,也未傷得多重,奴才就回慎刑司了?!?/br> 慎刑司總管瞥張副總管一眼,你倒真是機靈,繼續(xù)問案。其實這案子至此處已無甚可問之處,宮門侍衛(wèi)與水房內(nèi)侍都能證明孫六自鳳儀宮出來便直接回了水房,然后就在自己屋里上吊自盡了。 這就是一樁奴才自盡的事件,至于這奴才因何自盡,陸皇后見孫六時身邊有宮人數(shù)人都可證明陸皇后清白,穆安之更是自始至終未曾見過孫六一面。 可若這樣結(jié)案,穆宣帝也知孫六死的蹊蹺,他已經(jīng)能感受到穆安之譏誚嘲諷的視線。其實,在穆安之直接怒吼讓刑部進宮查案時,穆宣帝就知道,這事約摸是真的與穆安之無關(guān)。水房的確是得罪了穆安之,穆安之發(fā)作那副總管與送水的奴才,也就是打了幾棍子出氣,他兩次傳孫六過去,當然是很生氣,孫六若是到玉安殿,少不得也要挨頓臭揍。甚至,穆安之暴怒之下,一棍子把人打死也有可能。 可孫六并沒有到玉安殿,孫六去的鳳儀宮,自鳳儀宮出去,回房就自盡了。 穆安之一向與鳳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