薙眉頭一皺——

松本翔太的拳頭固然毫無章法，但因為長期從事著體力勞動，力氣很大，如果真挨上他一拳，估計也夠自己受的。怎么才能讓這個家伙安靜下來啊——腦海里掠過以前在警校里練習的柔道技法，草薙的身體也起了自然反應，腰部肌rou繃緊，雙膝內(nèi)扣，壓住松本的腦袋，接著用雙手扣緊松本的腕關節(jié)，拉直對方的胳膊——

腕挫十字固。

“別費勁了，我可是柔道三段，雖然很長時間沒有練過了，但是對付你這樣的還是綽綽有余?！?/br>
看著剎那間痛到講不出話的松本翔太，草薙長長舒了口氣。

“放開我……”

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松本，聲調(diào)里也帶上了哭腔——

“都說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12-

-12-

出了鹿兒島汽車修理廠，朝右走大約五百米，是一家小型加油站，站內(nèi)開著爿二十四小時便利店。上午十點，便利店內(nèi)除了一對散步來的老夫婦外沒有旁人，草薙和岸谷坐在店內(nèi)靠墻的位置，對面的座椅上，則坐著從進門就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的松本翔太。此刻他已經(jīng)換掉了工廠的藍色工作服，露出了里面穿的短袖t恤。因為剛剛與草薙廝打的原因，松本顯得精神懨懨，下巴上還留著塊被磕出來的淤青。

“學長，我們……”

岸谷正要打開記錄本記錄，草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輕輕搖了搖手指。

“你想喝什么？”

松本翔太抬起頭，眼睛眨了眨：“可樂……行嗎？”

草薙點點頭，從口袋里掏出皮夾，走到服務臺點了大杯的加冰可樂，又點了兩杯瓶裝的日本茶。

不一會兒，飲料被端了上來。松本先瞄了眼草薙和岸谷，看到草薙伸手做了個“請便”的手勢，霎時就像得到了赦令般，拿起玻璃杯，仰頭就灌了一大口，

“啊?！币豢跉夂鹊舨畈欢啻蟀氡杀拘臐M意足地摸了摸肚子，“緩過氣來了”

“好了?！辈菟S抱著胳膊，將上身向后靠到椅背上——

“說說吧，你為什么見了我們就逃跑？”

“誒，要說為什么……大概是下意識的反應吧……”

一瞬間，松本露出了和他的塊頭相比極不相稱的無措表情。這種家伙就是色厲內(nèi)荏的典型啊——憑著多年的審案經(jīng)驗，草薙直視著對方的眼睛，果然，還沒過幾秒鐘，松本便畏畏縮縮地開口了。

“你們，是為了青木和貴的那件事來的吧？”

“沒錯?！辈菟S拿起桌上的日本茶，擰開瓶蓋，“我們打聽到你在學生時代和青木交情不錯，所以想通過你來了解一下青木過去的生活情況。”

“我嘛，其實我和青木之間也沒有那么……”

“聽說你們在學校的時候是朋友？”

“朋友……”松本舔了舔嘴唇，“要說朋友也說不上的，我和青木和貴是在職業(yè)學校里認識的。那時候，青木在這一帶很出名?！?/br>
“出名是什么意思？”岸谷有些不解。

“還不是打架厲害，那家伙沒進學校之前就這條街上名聲響亮了。年紀雖然不大，身手也算不上利索，但全是那種不要命的打法，所以還是很能唬人。到后來小偷小摸也有，和女孩子也玩得來，聽說還勒索過成年人……”

“現(xiàn)在的小孩怎么都這樣……”

聽得幾乎目瞪口呆的岸谷咂了咂舌。

“青木有和你們提起過自己的家庭情況嗎？”草薙問道。

松本揮了揮手，杯子里的可樂已經(jīng)喝光了，他開始嘎吱嘎吱咬剩下的冰塊：“青木從來不提家里的事情。但是，我曾經(jīng)聽別人說過，他母親好像是做酒吧陪酒的，那種行當嘛，搞得老爸也不知道是哪一個——但是這種事情，沒人敢當著他面和他說啦?！?/br>
“這樣嗎?！辈菟S微微頷首，然而下一秒，他的目光驟然一變。

“可是你還沒有向我們說清楚，為什么見到警察就要跑呢？”

“我，我不知道……”

松本縮了下身子，面前的刑警神色嚴肅，眸子里透出的光透徹而犀利，似乎在他的逼視之下，所有的謊言都會無從遁形。這大概就是警察真正的樣子吧。松本不禁“咕咚”咽了口唾沫，過了半晌，有些艱難地開口了。

“大概一個月前，青木和貴給我打了電話。”

——

“喂，我們?nèi)堑穆闊┱疑祥T來了?！?/br>
接起電話的一剎那，聽筒里傳來青木和貴低沉陰暗的聲音。

從被學校開除后到在汽修公司上班，他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和青木和貴有過聯(lián)系了，但是，那些保留在學生時代的回憶，還是在第一時間被這個聲音勾了起來。

那時候他經(jīng)常和青木和貴廝混在一起，但是提起麻煩，除了和青木一起打架、欺負學弟以外，他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惹過什么麻煩。

“什么麻煩啊？”

“別給我裝糊涂了！”

電話另一邊，青木受不了似的低吼出聲。他不由得嚇了一跳，青木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可現(xiàn)在的情緒卻意外地透露出焦躁。

“就是五年前的事情?！?/br>
停了一下，青木嘶啞著嗓子說。他放佛能看到青木掩著嘴巴粗聲呼吸的模樣。

“五年前……”

“聽著，如果有人問起這件事，你就一口咬定說不知道就行?！?/br>
“喂，到底要怎么樣啊……”

“嘟嘟嘟?！?/br>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青木已經(jīng)“哐當”一聲掛斷了電話。

“后來沒多久，我就聽說青木在東京被人殺了……”

說到這里，松本用雙手捂住了臉，含糊的呢喃從指縫間溢出來。

“我不知道，五年前的事情，為什么還要找上我，和我沒關系的啊……”

草薙和岸谷面面相覷，岸谷困惑地歪著頭。為了等松本冷靜下來，草薙從口袋掏出香煙，剛想點燃，忽然想起來這是加油站，只好悻悻收手作罷。

這家伙還要拖延多久啊……

眼看著便利店的服務員好像注意到了這邊，草薙咳嗽了一下。好在松本也適時擤了擤鼻子，漸漸停止了抖動。

“五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br>
向前傾了下身子，草薙用不容置疑的聲調(diào)說道。

“我知道的只有一點……”

大概知道不可能再支吾搪塞了，將雙手緩緩從臉上放下來，松本撇開了視線。

“五年前……那天放學以后，青木打電話給我，說自己惹上了麻煩，讓我開車去接他，我沒敢多問，就開了家里的車過去了……”

……

***

天色已經(jīng)昏暗，海岸線與天空的交際開始變得混沌不清，除卻隨風飄動的云彩還留存著夕陽暖紅的余溫，其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