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緩緩搖頭，嘆道：“唉，其實礦脈尚未探明，礦石連影子也沒見著，何談‘抵債’呢？元大人說笑了。”

好一只牙尖嘴利的吝嗇小狐貍！

烈日當(dāng)空，元白身心疲累，饑腸轆轆，被曬得頭暈?zāi)X脹，忍無可忍，直言指出：“開采礦山需耗費巨大財力物力，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解決的，假如你們——”

容佑棠忍怒，微笑打斷：“元大人請放心。開礦固然艱難，但只要喜州上下齊心協(xié)力，別說開礦了，鏟平牧歸山都不是問題?！?/br>
知府雖然年輕，卻十分有擔(dān)當(dāng)，竭力捍衛(wèi)喜州的百姓與土地，同行者無不暢快欽佩，尤其負(fù)責(zé)帶路的順縣百姓，紛紛笑嚷：

“哈哈哈，就是就是！”

“不勞您老費心啦，我們完全可以自己開采?！?/br>
“容大人說得對，古有‘愚公移山’，喜州十?dāng)?shù)萬人，難道還鏟不平牧歸山嗎？”

“……”

元白勃然變色，瞪著眼睛，卻不愿自降身份與粗野山民理論，冷冷嗤道：“容大人治下的百姓，剽悍極了，相當(dāng)不一般，希望你們的實力能像嘴皮子一樣硬！哼！”語畢，他怒氣沖沖，拂袖離去。

目送對方背影消失后，容佑棠長長吁了口氣，抬袖擦汗：荒郊野嶺，饑渴炎熱，再僵持下去，他快撐不住了。

山腳空地靜默片刻，忽然爆發(fā)一陣心悅誠服的歡呼：

“大人威武！”

“容大人英明神武！”

“雕州的人太過分了?！?/br>
……

面對一群信賴且依賴自己的百姓，容佑棠頓感肩上的擔(dān)子如山一般沉重！他苦笑著，擺手阻止：“行了行了，安靜點兒，都別嚷，牧歸山倘若在我任期內(nèi)被雕州分走一半，那我真是無顏見喜州父老鄉(xiāng)親了?！?/br>
“大人，喝口水。”衛(wèi)杰遞上水囊。

“總算理論完了，你們也趕緊喝點兒，千萬別曬暈了?！比萦犹拇叽俦娙?，他喉嚨干得要冒火，仰脖猛灌水。

卓愷曬得皮膚呈小麥色，習(xí)慣性手握刀柄，仰望巍峨的牧歸山，擔(dān)憂問：“雕州那群人會善罷甘休嗎？”

“難說?！?/br>
容佑棠汗流浹背，反手揪扯黏在背上的官袍，略一沉吟，嚴(yán)肅道：“諸位，鐵礦山屬于咱們喜州，可若想開采，首先得上報巡撫衙門獲批官營文書，而后再報備朝廷，需耗費一段日子。因此，在正式開采之前，牧歸山周圍的幾處界碑必須有專人守護，嚴(yán)加看管，以免徒生變故。”他話音剛落，順縣縣丞孫拱立即表態(tài)：

“大人所言甚是！下官愿意帶人日夜巡邏、切實守衛(wèi)界碑。”

“是嗎？”容佑棠捏著水囊，快速思索瞬息，微笑道：“孫大人能主動請纓為民辦事，這很難得。但是，牧歸山腳一線太長，縣衙衙役夠嗎？”

孫拱面露遲疑：“這個……”

“大人，屬下能否留下守護界碑？”卓愷主動開口，言辭懇切，十分積極，已順利融入第一批抵達喜州的護衛(wèi)隊。

衛(wèi)杰等人紛紛表示愿意留在順縣看守鐵礦山。

能屈能伸，得意不驕逆境不餒，方可稱為大丈夫！

容佑棠的眼里飽含欣賞，盡量靠近同伴，圍成小圈，輕聲道：“原封不動的界碑非常重要，茲事體大，多留幾個人也好。煩請愷哥挑一隊弟兄留下，協(xié)助并監(jiān)督孫縣丞，鎮(zhèn)住場面，當(dāng)心些，遇事拿捏好分寸，可以據(jù)理力爭，但盡量避免動手，以免釀成兩州百姓之間的世仇爭斗?！?/br>
“明白！”卓愷點點頭，有些緊張，他尚未見識過大規(guī)模的百姓械斗，但光憑想象已足夠頭疼。

容佑棠了然，鼓勵地笑笑，寬慰道：“此乃順縣山頭，回頭我讓孫縣丞多雇一些百姓，暫充民兵，人多了好辦事?！蹦┝?，他又安排道：“其余人跟著我，立刻趕回府衙，拿了公文去巡撫衙門，務(wù)必趕在雕州之前，盡快請戚大人準(zhǔn)批開采?！?/br>
“是！”

消息傳開后，喜州上下興高采烈，緊鑼密鼓籌備開礦的諸多事宜。

此時仍處于國喪期間，皇宮十分壓抑，宮女太監(jiān)閉緊嘴巴，當(dāng)差時基本靠眼神“交談”，唯恐自己逾矩。

楊皇后僅有一子，被封為廣平王，其子于情于理應(yīng)當(dāng)奔喪哀悼母親，但他沒有。

——出乎意料的是：奉旨代替廣平王回京的，是他兩個嫡子，趙旻衡、趙旻裕兄弟倆。

對于孩童而言，近一月的遭遇可謂驚心動魄！先是中毒，隨后父親被封王、全家遷往陌生偏遠的南境，緊接著祖母去世，小哥倆離開父母、連夜返回京城。

彌泰殿耳房內(nèi)，冷冷清清，門口兩名太監(jiān)沉默侍立。

“哥哥，我害怕嗚嗚嗚……”趙旻裕驚惶哭泣，臉色和孝服一樣蒼白。因連續(xù)舟車勞頓，他水土不服，上吐下瀉，與之前活潑壯實的模樣判若兩人。

“別怕，我們?nèi)ソo皇祖母磕頭，然后就能走了，爹娘都留在運門渡口等我們呢?！壁w旻衡忐忑無措，努力安慰弟弟。

“磕、磕了頭就能走嗎？”

“應(yīng)該是?！?/br>
——遠在異鄉(xiāng)的父母不再得勢，親祖母又已病逝，昔日金貴的皇家嫡孫懵懵懂懂嘗到了世態(tài)炎涼。

片刻后，門外響起大皇子的嗓音：“人呢？為什么不送去前堂？”

趙旻衡忙拽著弟弟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稱：“侄兒給伯父請安?！?/br>
“皇、皇伯父?！壁w旻裕抽噎著，怯生生打招呼。嫡、長兩位皇子一向不合，兩家人自然不親近。

“唔?！贝蠡首拥贡持p手，居高臨下，淡漠掃視侄子幾眼，皺眉，威嚴(yán)吩咐：“旻裕，趕緊把眼淚擦擦，隨伯父去奠堂，到了靈前再哭?！?/br>
“可是，弟弟身體不適，今兒中午他還沒進藥，伯父——”鼓足勇氣的趙旻衡一語未落，已被對方打斷：

“先去靈前哭一場再說！你們可是回來奔喪的?！贝蠡首右豢诜駴Q，語氣不容忤逆。

“……是?！壁w旻衡無奈垂首，歉意地看著弟弟，后者強忍哭聲，眼眶紅腫。

“還愣著干什么？走吧?！贝蠡首愚D(zhuǎn)身，正欲踏步前行，豈料，迎面卻看見慶王擋住去路！

慶王面色沉沉，穩(wěn)步邁進門檻，冷冷道：“大哥，且慢?！?/br>
第196章月色

“哦,老三啊?！贝蠡首又共?，詫異蹙眉，余光下意識尖刀一般射向低眉順目的宮女太監(jiān)！他定定神，快走兩步，關(guān)切問：“你不是正忙于招募新兵嗎？今兒怎的這么早入宮？”

“侄兒們回宮，我來瞧瞧?！睉c王淡淡解釋,徑直越過兄長,朝屋里走。

趙旻衡忙一扯抽泣的弟弟，異口同聲行禮：“侄兒給皇叔請安?！?/br>
“無需多禮?！睉c王說著略彎腰，雙臂一伸，一手抱起一個侄子,掂了掂，皺眉打量蒼白瘦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