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著面前的蘇廣藿。

    蘇廣藿繼續(xù)不緊不慢道：“ 既是有不妥，那么脈象定也有異。那日奴婢給娘娘把脈，娘娘的脈象乍看是沒有問題的，只是氣虛不足這才早產(chǎn)。但若是再細(xì)細(xì)把下去，便可發(fā)現(xiàn)那時已是藥力褪去之后。”

    “ 你倒很仔細(xì)。”

    “ 知道了病因，奴婢才好給娘娘診治，否則花再多精力也是徒勞，反而耽誤了?！碧K廣藿道，“ 娘娘之所以早產(chǎn)，就是因為碰了不該碰的東西?！?/br>
    “ 是什么？”姜瑤月問。

    蘇廣藿皺了皺眉，卻道：“ 奴婢只能推測是加在了娘娘的日常飲食或是湯藥之中，只娘娘早產(chǎn)前的一劑藥量大些。至于到底是什么，奴婢心中是有些定論的，但到底沒有切實證據(jù)在手，或許還會有其他藥物也有同樣的效果，奴婢可以在娘娘面前斷言娘娘早產(chǎn)是被人動了手腳，但是卻不敢胡言到底是什么?！?/br>
    一番話卻將姜瑤月說得心服口服，蘇廣藿這等人才，若身為男子，必然比她如今只身在尚食局做一個小小掌藥要強得多。

    蘇廣藿又道：“ 藥草與藥理極為復(fù)雜，便是奴婢有了定論，可娘娘不是學(xué)醫(yī)之人，再與娘娘說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解釋得清楚?！?/br>
    姜瑤月聽了也不生氣，她本來也不懂醫(yī)。

    只是要說這蘇廣藿聰明，卻又有一股子憨氣在里頭，偏偏這樣的人卻讓人無法較真也生氣不起來。

    姜瑤月又細(xì)細(xì)打量了蘇廣藿一番，蘇廣藿一點兒都不驚慌，反而有些不卑不亢，同樣以坦然的目光回望過來。

    這樣一個人，葛采薇為什么要讓她獨自來承乾宮？

    姜瑤月內(nèi)心對葛采薇的提防不減反增。

    但是蘇廣藿告退時，姜瑤月還是給了賞賜下去，還特意讓杏檀一路陪同她至尚食局。

    蘇廣藿?jīng)]有拒絕。

    杏檀拿著姜瑤月給蘇廣藿的賞賜走在離蘇廣藿大約一步后頭，蘇廣藿的頭微微側(cè)了側(cè)，又很快正回來。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卻沒有讓身后的杏檀察覺。

    葛采薇是她多年摯友，又心思靈巧，善解人意，她天生遠不及葛采薇秀敏，是以這一遭也實在不很能理解葛采薇的做法。

    不僅帶著她去救了姜瑤月母子，還特意讓她去姜瑤月面前再次提醒她。

    蘇廣藿不由苦笑，葛采薇是最知道她看起來不像是會說謊的人的。

    不知道此次承乾宮又能信她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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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8 章

    蘇廣藿走后，姜瑤月很是想了一陣。

    不過倒不是為了與葛采薇那些掰扯不清的事, 而是她實在有些佩服蘇廣藿。

    宮里自然是不會教宮女們識字讀書的, 大梁的宮里一向沒這個規(guī)矩。便是大梁的普通民間女子，識得幾個字也算很不錯。

    宮里的宮女女官們也有識文斷字的, 卻全要靠自己，憑自己有沒有這份心, 肯不肯再多吃苦——能多認(rèn)得些字，往后自然比大字不識的要順風(fēng)順?biāo)? 大梁宮闈里的女官就沒有一個不識字的。

    照著王姑姑的說法, 蘇廣藿是七歲入了宮, 有那等看重女兒的人家，這個年紀(jì)倒也是已開了蒙了, 讀書識字對蘇廣藿來說想必是不成問題。

    難卻難在她后頭的事。

    七歲才多大，便是從前家里開了醫(yī)館行醫(yī)濟世, 她又能記得多少？更何況宮里頭不養(yǎng)閑人, 宮女可不是主子娘娘, 每日自還要去做活的。

    蘇廣藿卻能咬牙堅持下來, 她的醫(yī)術(shù)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姜瑤月想了想自己七歲時，那時她與姜老夫人的關(guān)系尚好, 姜老夫人還頗疼她，雖要時時看著姜老夫人的眼色行事，但至少衣食無憂不在話下，成日養(yǎng)尊處優(yōu)。

    姜瑤月一直覺得從前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也不是不艱辛, 可與這些宮女侍婢們比起來，又慶幸自己生在了安國公府，比起她們，她的日子實在是要好上千百倍。

    得意時往高處比，不平時往底處看。

    再有葛采薇當(dāng)年為了蘇廣藿去向昭熹皇后請愿，用一年的時間借看太醫(yī)署所有藏書。

    姜瑤月不知道才短短一年的時間，蘇廣藿到底能不能將太醫(yī)署的藏書看完，但也可以想見，她必定是不肯浪費有空閑的任何一刻，將全副心思放在鉆讀醫(yī)書上。

    那么在大梁的宮廷里，如蘇廣藿這般的女子有多少？再放眼整個大梁，又會有多少？

    蘇廣藿尚還有葛采薇能助她一臂之力，或許有人也處于與她相同的境地而苦于沒有出路。

    而大梁那些平民百姓之家的女子，會不會也曾有一刻想過要去學(xué)著識字讀書？

    姜瑤月重重嘆了口氣。

    她尚且還無力去顧及宮外的人，但宮里卻是歸她管的。

    于是在夜里虞容璧來承乾宮時，姜瑤月沒有絲毫猶豫，她對虞容璧道：“臣妾這次能夠死里逃生，除了葛貴妃，尚食局的那名蘇掌藥也功不可沒?！?/br>
    此事虞容璧不是不知道，姜瑤月也不是頭一次提起。

    虞容璧正一門心思玩著袖箭，先前因姜瑤月有孕，他怕嚇著她，便把袖箭等物收好了，也免得王姑姑等人多嘴。

    這會兒自然能大大方方擺出來玩了。

    那只銀耳相思鳥卻倒了霉。

    虞容璧讓人在鳥籠上擺了一顆小小的橘子，橘子在圓弧形的鳥籠上方搖搖欲墜，相思鳥在碩大的鳥籠里飛來撲去。

    虞容璧狹長的眉眼抬一抬，眼底銀光一閃，小箭矢便從他袖中出鞘。

    橘子被射中后跌落，還有幾滴汁水濺落，順勢流入了鳥籠子里面，將原本的驚弓之鳥嚇得像炸了毛的雞。

    虞容璧開心地笑了。

    他這才轉(zhuǎn)過頭回答姜瑤月，道：“給了賞賜嗎？”

    “臣妾當(dāng)然給了！”

    虞容璧淡淡地“哦”了一聲，那邊早有太監(jiān)往鳥籠上放了第二只橘子上去，他準(zhǔn)備射第二箭。

    姜瑤月是有正經(jīng)事要說的，見虞容璧漠不關(guān)心，便干脆用手指往他后面衣襟上一勾，強迫他轉(zhuǎn)過身來。

    “哎......”虞容璧一時沒有防備，手一抖差點將袖箭甩出，這回倒是少見地叫出了一聲，不過很快便被他自己壓下，還道，“你就不怕這鳥死了？”

    姜瑤月看了一眼那邊膘肥體壯卻驚慌失措的銀耳相思鳥，道：“那也不是臣妾的錯，外頭還有一只畫眉，誰讓皇上偏偏要選它?！?/br>
    虞容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