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 李大紅的爹過來，一把抓住了盛春的手指：“我說一個小丫頭片子怎么有這么惡毒的心思，原來從根上就是歪的！”

    “你不準碰我爺爺！” 盛慕槐從自行車座上單腳跳下來，一把拍掉了李大紅爹的手指，張開手臂擋在了盛春面前。

    “你們想干什么？你們想干什么？” 盛慕槐心里的火都從眼睛里噴了出來，她大聲朝王明的父親說：“現(xiàn)在是法制社會，你懂法律兩個字怎么寫嗎？我告訴你，亂查人檔案是犯法的。你要是這樣做，我立刻就去向上級機關(guān)舉報你，讓你離職！再說了，現(xiàn)在多少人都平反了，你難道想逆歷史潮流而動嗎？”

    王明的爸爸明顯沒想到盛慕槐那么能說，訕訕地說：“小丫頭片子倒挺會嚇唬人。不過你傷了我兒子的事情沒那么容易了結(jié)。”

    “是他們先打我的，如果不是我鄰居剛好經(jīng)過，我被他們打死也說不定。” 盛慕槐說：“按照你的邏輯，是不是還可以給他們安一個殺人未遂的罪名？”

    “我去你媽了個巴子的?！?nbsp;李大紅的爹哪里聽得了這樣的話，揚手就要抽盛慕槐，但他蒲扇般的手掌還沒扇下來，手腕就被盛春死死地捏住了。

    他雖然年紀不輕了，但手上的力道并不小，李大紅的爹的手竟然抽不出來。

    “我們從來沒有做錯過什么，你們憑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我們？” 盛春問，一雙好看的眼睛也漲紅了。

    門口這樣大的動靜，自然是早就招惹來了一干圍觀群眾，大家伸著脖子看熱鬧，終于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也被驚動了。

    校長一聽，又是王明和李大紅的父親在鬧事，只覺得頭都大了，立刻讓門衛(wèi)把幾個人連帶盛慕槐都請到辦公室去。王明的父親還不干呢，一定要打他兒子的小畜生和他的家長也過來，校長拗不過，只能又派人去鳳山京劇團找凌勝樓。

    在校長室等了沒多久，于學(xué)鵬領(lǐng)著凌勝樓進來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荷花牌香煙，敬了一圈，又給他們點火。

    于學(xué)鵬讓凌勝樓站在一邊，笑著說：“這孩子無父無母，跟著咱們京劇團東飄西蕩的，我沒能教育好，他要哪里做的不對了也要請諸位海涵。”

    “現(xiàn)在兩方家長聚在這里，把你們的糾紛掰扯清楚，就不要在學(xué)校門口再鬧了。” 校長點頭。

    “也好。” 王明的父親噴出一口煙，敲著桌子說：“我們的要求很簡單，你們把我們的孩子給打了，兩個人現(xiàn)在都躺在床上，我要你們當(dāng)著全校的面道歉，盛慕槐學(xué)校記過，然后你們賠錢！”

    “這恐怕有些不妥吧？” 于學(xué)鵬看了一眼盛春的臉色說：“賠錢也就算了，記過可是會影響孩子的將來的?！?/br>
    “你把我們家孩子打了還想什么事都沒有唄？我告訴你，不記過也行，賠償我們家50元?！?/br>
    50元可差不多能抵兩個月工資了，盛慕槐這回真被李大紅爹的不要臉氣笑了。

    她默默將過分寬大的褲腿卷起來，扯掉腳踝上的紗布，露出了紅腫的腳踝、兩個摔得全是血印子的膝蓋。然后又卷起衣袖，露出了胳膊上被打出來的青紫，那些印記在小女孩細瘦卻雪白的胳膊上顯得格外猙獰。

    她站在那里，將一身傷痕展示給那群大人，說：“背上還有傷。是他們先動手的?！?nbsp;她扭頭看了凌勝樓一眼：“如果不是我鄰居碰巧經(jīng)過救了我，今天恐怕是警察上門問話了?！?/br>
    “我想問，見義勇為難道也犯法嗎？”

    盛春看到盛慕槐身上這么些傷，表情陰沉的仿佛能滴下水來，盯著對面兩個人。

    “你看這不就結(jié)了嗎？” 于學(xué)鵬上前一步，擋住了那些大人朝盛慕槐投來的視線：“咱們兩方都動手了，要真追究個先來后到的問題，那可不是我們的錯?！?/br>
    “還不是你們的錯？我可cao了你-媽了?！?nbsp;李大紅爹才不管那么多。校長皺眉，腦袋又痛了起來。

    “校長你看這樣好嗎？讓我學(xué)生帶著盛慕槐先去上課，他今天也要去新的初中報道。這件事就讓我們幾個大人來解決，別耽誤孩子學(xué)習(xí)?！?/br>
    校長求之不得，而那兩個大人看盛慕槐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樣，而且身上還帶著被打的“罪證”，也巴不得她早點走了。

    “他不能走?！?nbsp;王明的父親指著凌勝樓說：“是他打傷了我們的兒子?！?/br>
    “當(dāng)然，他打人就是他的錯，我回去會好好教訓(xùn)他的。但是現(xiàn)在他確實要去報道，耽誤了也不好。” 于學(xué)鵬陪笑道。

    “那不行！誰知道你回去教沒教訓(xùn)他？” 李大紅爹說。

    “凌勝樓，過來。” 于學(xué)鵬說。

    凌勝樓走了過去。于學(xué)鵬眼睛在校長室里掃了一圈，沒找到趁手的東西，便脫下自己的鞋子，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抽了幾下。但是王明和李大紅的爹都冷眼看著，沒有一點表示。

    “你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嗎？” 于學(xué)鵬問。

    “知道?！?/br>
    “錯在哪兒了？”

    “我把學(xué)得的技藝用在打人上，是侮辱了學(xué)到的本領(lǐng)。我打人讓尊長蒙羞，也破壞了劇團的名譽。”

    “你甘愿領(lǐng)罰嗎？” 于學(xué)鵬問。

    “我甘愿?！?nbsp;凌勝樓回答。

    “大聲點?！?/br>
    “甘愿！”

    “好?！?nbsp;于學(xué)鵬鞋尖往凌勝樓小腿上輕輕一踢，讓他跪在地上。凌勝樓跪下，自己把上衣脫掉，于學(xué)鵬把皮帶解下來就開始抽。

    皮帶帶著凌冽的風(fēng)聲抽打在凌勝樓的背上，少年脊背的肌rou一緊，一條紅痕出現(xiàn)，血珠緩慢地滲出來。

    于學(xué)鵬根本沒有手軟，連抽了五六下。凌勝樓咬緊牙關(guān)，一聲不出。很快，他的背上就慘不忍睹了。

    “我叫你見義勇為！我叫你去追打打人的人！你當(dāng)時就該報警，誰準你自己動手的？” 于學(xué)鵬說。

    還是校長反應(yīng)過來，怕在自己辦公室里鬧出事來，趕緊上前制止：“行了，這里不是你教訓(xùn)孩子的地方。有什么事我們幾個大人好好商量，不要體罰?！?/br>
    于學(xué)鵬看王明和李大紅的爸，見他們終于沒什么話說了，才踹了一腳凌勝樓：“快帶槐槐去上課，然后自己去報道，晚上回去了再領(lǐng)罰?！?/br>
    凌勝樓起身，動作牽動了傷口，盛慕槐看到他眉心稍微一皺，又很快放開了。他麻利地穿上衣服，把盛慕槐半拖半拽了出去。

    第14章

    兩人在走廊走著，一時無話。到了班級門口，凌勝樓才說：“不用擔(dān)心，班主不會讓盛老師吃虧?！?/br>
    盛慕槐不語，忽然問：“你背上的傷怎么樣？”

    “沒事。” 凌勝樓說。似乎從認識他的那天起，凌勝樓永遠回答的都是那一句“沒事”。

    盛慕槐腦子很亂，也不知道要再說什么，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