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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誠手肘撐著桌面,一只手托腮,懶洋洋道:“去啊。為什么不去。”“李士群是要試探我的實力。他想動我了。畢竟中儲券現(xiàn)在似乎已經(jīng)開始流通,他覺得……日本人沒那么需要我。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他會發(fā)現(xiàn)我手中有一把多么鋒利貴重的絕世名劍,他會羨慕,然后奪走?!?/br>明誠咧著嘴,笑得神采奕奕。李士群在自家花園里擺出露天餐桌餐椅,菜色十分豐盛。明樓只身赴宴,泰然自若。李士群身后站著吳四寶。吳四寶胖大身軀,站了一會兒就想坐,礙于李士群面子,不能坐。他才是真的恨李士群,臉上的不耐煩壓不住。明長官拄著文明杖慢悠悠走進后花園,慢悠悠入席。天晴日暖,春風(fēng)拂面,明長官閉上眼,深深陶醉。李士群笑:“明長官一個人來的?”明樓神情溫和:“李長官家中自然安全無比,我手下的人個個頑劣不知禮數(shù),正好不用帶出來丟人?!?/br>李士群哂笑:“明長官謙虛了。您手底下的人,哪個不是菁英?”“菁英不敢當。都是些武夫,不堪大用。”“誠先生氣勢就很足。前幾天剛剛打傷我的人,連日本人都不放在眼里。上海哪有什么杜先生黃先生,就剩個誠先生了!”明長官不惱:“李長官這是興師問罪了?豈不是辜負一桌子佳肴?!?/br>李士群稍微收斂神色,和明樓繼續(xù)打機鋒。吳四寶越站汗越多,明長官心里笑翻天。一幫無賴愚夫,不知道哪里學(xué)來的“做功”,可惜全是草臺班子!東拉西扯許久,從上海天氣扯到上海地理。明長官心不在焉應(yīng)付著,就是不著急。過了一會李士群詞窮,畢竟明長官不嫖不抽,想害他不大容易。明樓端起茶杯一嗅,沉醉:“好茶?,F(xiàn)在這局勢,還能喝得起新鮮茶,也就是李長官家了?!?/br>李士群笑盈盈:“哪里哪里,論走私,誰比得上明長官。明長官手上的貨才是好貨。估計日本人都要驚奇?!?/br>“你我同為新政府汪主席效力,李長官何必如此說話。”李士群坐在明樓對面,兩個人誰都沒有動筷子的意思。一桌子菜冷下去,明樓正好也不想吃。“明長官,咱們有話直說。你明家家大業(yè)大勢力大,咱們都清楚。但是手伸得太長畢竟不好,容易抻著。您坐鎮(zhèn)江海關(guān),把持著進出口,咱們都理解。不至于不給其他兄弟活路?。课覀兊呢浽诤jP(guān)卡了這么久,該打點該疏通,咱們眼都不眨,結(jié)果就是不放行。明長官,過了?!?/br>明樓垂著眼看茶杯里沉浮的茶葉末,就是不喝。凡是未經(jīng)明誠手的東西,他從來不碰。明長官低頭饒有興味觀察,悠揚道:“那是打點得不夠啊。”吳四寶忍無可忍拔槍指著明樓:“明長官,您今天不應(yīng)該一個人來。咱們客客氣氣有話好商量,您可不像來商量。”明樓被槍指著,神色不慌不忙,輕輕把茶杯放回餐桌。上好的白瓷相撞一剎那,一槍響起,打飛吳四寶手里的槍。吳四寶捂著手大叫,幾乎同時李士群聽到一聲馬嘶。明誠騎著高頭駿馬踏翻花園柵欄,一只手抓著毛瑟沖鋒槍抗在肩上,馬匹揚起前蹄往前踩。李士群在場的保鏢除了吳四寶只有幾個人,慌忙拔槍。明誠單手點射,一槍一個。一桌子餐具被馬踢得碎渣飛濺。李士群大叫:“人呢?都死哪里去了!”明誠另一只手cao縱韁繩,在馬背上笑得更狂:“的確是死了!”李士群被馬攆著連滾帶爬,吳四寶被唬得忘了跑,原地發(fā)傻。明樓依舊端正地坐著,仿佛置身王座。他神色淡淡。“淘氣?!?/br>111.明誠在李士群家花園縱馬,這事鬧得驚動陳公博。陳公博問明樓這是怎么回事,明樓很平靜:“家里人過于頑劣,見吳隊長用槍指著我,也就忘了禮貌?!?/br>陳公博蹙眉:“李士群又干嘛?他不是住七十六號嗎?怎么突然請你去他的別墅?”明樓微笑:“他有批棉紗,被我扣了?!?/br>陳公博恍然想起明樓曾經(jīng)說過棉紗的事情。前段時間重慶那邊瘋炒,導(dǎo)致棉紗交易所的價格非常不穩(wěn),其他生活用品價格狂漲。新政府實業(yè)部下令,棉紗一律登記,取消買賣。明樓說過棉紗是一項良好投資,不過不必非得趕這個風(fēng)潮。“李士群好大膽子,這個時候敢倒棉紗?”實業(yè)部的命令還是陳公博簽的。明樓道:“李士群這個人,膽大心黑,沒什么不敢做的。他手底下那個吳四寶,欺師滅祖橫行無忌。這個時候他敢走私棉紗,我倒是不驚奇?!?/br>“那你……扣他做什么?”“陳先生,若是小打小鬧,我不會管這么多。李士群弄得太狠,上海棉紗都是有數(shù)的,到時候日本人管制盤查,虧空太大,不好補?!?/br>這一點陳公博也想到:“你說得對。這個李士群,越來越囂張。不過他走私那么多,有什么渠道散貨?”明樓道:“李士群跟軍統(tǒng)有仇,大概不像是軍統(tǒng)。剩下的……”陳公博一愣,神色有些凝重。明樓輕聲笑:“陳先生,去年到今年,現(xiàn)在三月份,您知道重慶食品價格漲了多少么?百分之一千四。全國通貨膨脹不可避免,法幣已經(jīng)快成廢紙,您認為中儲券能堅持多久?”“明長官是說……”“陳先生,日本人殺雞取卵,咱們得為自己打算?!?/br>梁仲春走進明樓的辦公室。秘書處的秘書們面面相覷。明秘書長經(jīng)常在外面忙,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梁組長往明長官辦公室跑得就勤??礃幼恿航M長很得力,為明長官辦事越來越順手,天天拄著拐杖不辭辛勞從七十六號顛過來。今天一大早明秘書長出門,不久梁組長過來。春風(fēng)得意,還跟秘書們打招呼。早前明長官剛上任,梁組長就過來獻殷勤,不過被明秘書長擋了??磥磉@殷勤是到底獻上了?哎呦梁組長是真人不露相,明長官這種笑面虎都讓他巴結(jié)上。梁仲春一進來,離著明樓的辦公桌不遠不近,力圖站直。明樓微笑:“梁組長,讓你跑一趟,辛苦了?!?/br>明樓歐式的禮貌只是習(xí)慣,梁仲春非常明白:“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能為明長官效勞,是我的榮幸?!?/br>梁仲春一直不怎么敢直視明長官。明長官的“官威”與眾不同。傳統(tǒng)中式的官威是劈頭蓋臉權(quán)力的炫耀,明長官的威嚴來自克制禮貌地高高在上。他冷冷地俯視著你,優(yōu)雅得體的舉止告訴你,沒錯,你夠不著他。梁仲春迅速擦擦汗。明樓低頭翻文件。梁仲春難得偷著瞄明長官。他覺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