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56
才同稹逸言語那出,終于是此時才放下心慌來,到底還是同他講了一句:“爺,其實有果兒也挺好的,瞧著喜慶,大家也都盼著?!?/br>皇上聞言眉心微微一震,卻只深深看我一眼,便垂目看向池中錦鯉翻動,是久久都未答話。我回握緊他的手,拉了拉:“哎,皇上,今兒廟里的和尚勸我喝茶呢?!?/br>這話叫他立即抬了頭看我:“……你喝了?”一見這是把他嚇了個實在,我樂起來:“沒有,沒來得及呢。稹逸那小子抓了花兒就嚷嚷著沖過來了,差點兒沒把我嚇?biāo)?。?/br>可皇上聞言卻沒了笑,只是斂眉看著我,言語含著絲暗恨道:“那若要是他沒沖過去,你是不是還真想喝茶忘俗了?”我細(xì)細(xì)回想方才快要端茶的時候,老老實實道:“方才聽那小沙彌吹他的茶有多妙,好似也真有那么一時片刻的光景,我應(yīng)是差點兒就要拿茶喝了,但手還沒挨著杯子、稹逸也還沒嚷起來的時候——我卻忽而又不想喝了?!?/br>皇上聽了,微微偏頭來凝目細(xì)看著我的臉,就跟怕我是說謊哄他開心似的,低聲問我:“為什么?”我抬了手又折下他手里一小枝花兒,再度笑起來往他頭上插了,慢慢兒講道:“我的爺,因為我不渴啊。那茶的滋味兒再好、喝了再好又怎么樣,我不渴,我用不著喝?!?/br>說著我手滑至他頰邊捧了他的臉,湊上去啄了他一口笑道:“況你把我養(yǎng)得多好啊,我還得同你賴一輩子呢,要真斷了俗,那豈不是便宜你了?”這刻我話音落下,竟見得皇上眉梢一抖,瞬時他眼底已浮起絲薄紅。下刻他抬手把我攬入懷里,我耳邊只聽他沉沉哽咽未有言語,不禁也覺著鼻子有些酸了,強拍了他后肩道:“嗐,爺,咱們老人老臉的,你這是做什么?我又不走,我真不走,打死都不走,你——”“稹清。”他忽然出聲打斷了我,環(huán)在我肋下的手亦愈發(fā)收緊了,像是要把我勒進他高大身子同他長成一處似的,喑啞聲音只徐徐在我耳邊喃喃:“我知道,我知道……”“那你也聽我一句話罷?!蔽以谒珙^蹭了蹭臉,強自清了清嗓子道:“爺,你看看這園子里頭,你是把這天底下最好的物件兒能給的都給我了——夠了,我覺著足了,往后你也得多留些給自個兒,也得……也得好好兒在宮里多待些時候。爺,你的果兒……是天底下多少眼睛都盼著的,能有也是好的,我……我有花兒就成了,真的,花兒就挺好了?!?/br>皇上下巴抵在我頸邊,抱緊我沉聲道:“清清,我是不想你受委屈?!?/br>我笑起來勸他:“爺,我有這么多東西了,我還委屈什么。我說了往后要疼你的,你總不能攔著我……況有些東西我這輩子是沒法子給你……如若有人能給,能叫萬事圓滿,我自然也是替你歡喜的?!?/br>我偏頭在他鬢角親了親,一手同他十指緊扣,狠心真意道:“我是真歡喜?!?/br>第102章山色有無【廿陸】二哥帶著二小子回京時,京中恰下著連日的雨,是將家里未盡的海棠都打落了,卻潤得墻角一株石榴花漸次開起來。大哥大嫂走后,爹也逐步少管事務(wù),家中拜祭一類便總是我與二哥一道兒cao持。然年初時二哥在鄉(xiāng)下老宅害了場寒病,我便也想由他好生歇息,故備辦事項都一力應(yīng)下,竟也還覺順?biāo)欤缃裾垇淼慕?jīng)書業(yè)已抄好,等來了他,便好同車前去看娘。前幾年家里娃娃還小,也不便跟著上山拜祭,我與二哥又無妻兒可聊,自身同侄子們的話頭說來說去也就那幾樣兒,故每每上了山去替娘燃過香燭掛紙我二人倒也少話,一車來去間難得幾句冷暖亦都是他問起朝中事兒,我問起田里事兒,相交囑咐自然不怎得趣兒,不出七八來回也就作罷。如此,每逢他臨走我才惦記應(yīng)同他多談及什么,可到頭來卻又著實無甚多可談及,終究每每到他要走的當(dāng)日,我能做的便僅是心有欠欠地趕著清早未亮天光起了床來,著徐順兒駕車載我同他一齊出城門去送送他,這般一來一往一年數(shù)度,竟也快四年。時至今日,爹已開始替稹逸尋開蒙的先生,二小子亦能滿嘴童言無忌,兩個娃娃尚同從前在南跨院兒里一樣兒打鬧,我覺著這大約也算作個好。原以為今年去拜祭娘同往年也是一樣兒這般了,豈知掃墓當(dāng)日我在宅中獨睡到四五更時,徐順兒竟忽而進來搖醒我道:“爺,方叔來傳話了,說老爺忽定了今年要同去呢,還讓二爺把少爺們也都帶上?!?/br>迷混聽了這話我瞌睡全散了,干脆起來去書房里點完了臺里積起的文書,見著是日出時候,便著徐順兒裝好了備辦的祭拜物件兒,去了爹家里與父兄侄子們匯合一處,便同他們一道兒打西城門出去上了山路。這尚且還是家里頭回湊足了三代男丁去山上看娘,只可惜是缺了我大哥。爹是依舊沒續(xù)個姨娘的,我私心里自然也并不真愿意他續(xù)弦,朝中上下偶有旁敲側(cè)擊來問起此事兒的,我也就盡都推拒,心道他若真有這心思自也會提及,待他提及我也留意想與他尋個安生善意的婦人,可我爹說過不尋不尋,竟也就真一次都沒提過此事兒,反倒一有機會便敲打敲打二哥成家,可總也是無果。實則二哥倒也不是有什么顧慮心結(jié),我問過他多回了,他說他單就是不想成家罷了,并無什么旁的由頭。可二哥同大哥不一樣,他慣常說出來的話大約都說一半兒,另一半兒他是不會告訴爹的,甚也不會告訴我,許多事兒只壓在心里頭,一壓就是很多年。然他同我再是不交心,卻也是我哥哥,那如若兄弟間有些心境能夠相似,則我以為,大概這二十年來國公府的事兒壓在他身上,應(yīng)總是家事拖累多過團圓相暖,他理應(yīng)該是心累了,又何以還能再肩負(fù)一次?當(dāng)初領(lǐng)著二小子住去鄉(xiāng)下,那已是他沒有辦法的辦法。實則我有一回渾起來,曾問他難道就沒有過忘不掉的姑娘。二哥聞言,卻竟似從前笑話我那客商大夢般笑起來,說還真沒有過。他說年歲正當(dāng)肖想的時候,他從不敢想,總是怕多連累什么人,而如今能叫他想想了,他卻已過了肖想的年歲,不再愿意去想了。我二人的話總是說到此類處斷下的,而這回上山拜祭因還多了爹與兩個侄子,便更連這些渾話也不曾說過。尚在等著方叔、徐順兒幾個下人將銅盆兒掛紙搬下來,我二人立在爹后頭,見爹竟彎了老腰抓起鐵剪子,已蹲在娘碑前要開始剪草。我同二哥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