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松口認罪。

    秦禹每天都巴巴地等著衙門審判的結(jié)果，他想去探監(jiān)又害怕面對他父親，于是托我去探望秦沐。

    我便去大牢看望秦沐了，他有些狼狽頹然地坐在草堆上，看見我的時候眼睛微微亮了亮。這個人上次從大牢里出來找到葉府的時候，衣服頭發(fā)還是整整齊齊，眼里的銳氣一點兒不減，這么強硬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么頹敗。

    “葉夫人。”他走到鐵欄邊上，向我問好。

    我點點頭，回答道：“秦禹他不敢來見你，托我來探望你。”

    秦沐的眼里流露出沉痛之色，他重重地嘆息一聲，說：“我聽說物證是秦禹交的？”

    “是的?！?/br>
    “那不是我的東西！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為什么他不直接問我，要去報官？”他一拍欄桿，灰塵紛紛墜落。

    我看著他憤怒的眼睛，微微一笑：“是啊為什么呢？秦大夫不妨想想，他為什么不相信你，為什么會這么懼怕你，甚至連當面問你的勇氣都沒有？”

    秦沐愣了愣，看起來有些動搖。

    “我知道我比較嚴厲……但是他是我的兒子，是我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還能害他不成？”

    “秦禹這么對你，你恨不恨他？”

    “……世上哪有父母恨孩子的，我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不恨他。”

    我點點頭，說道：“我會把這句話帶給秦禹的。但是秦大夫，容我說一句，現(xiàn)在秦禹的情況并不樂觀?！?/br>
    秦沐聞言有些著急地握住鐵欄：“秦禹怎么了？”

    你其實很愛他，如果你在他面前多流露出幾分關心，事情也不會這樣吧。

    我看著一臉焦急的秦沐，正色道：“這次瘟疫死了幾個貴族人士，我聽說上面正在追究治理瘟疫不力的責任，正好你出現(xiàn)了。無論是否是你投毒引發(fā)了瘟疫，主審大人都想把罪責推到你身上。最近秦禹經(jīng)常被提審，主審大人就把秦禹接到了他的府上。秦大夫，我怕他們會對秦禹不利?！?/br>
    秦沐神色凝重，他重重地敲著墻壁，憤怒到說不出話來只能大笑。

    “好啊，他們這是在逼我認罪嗎？我沒有！我沒有投毒！我這么拼死拼活地救了那么多得瘟疫的病人，這就是我的下場？他們也都相信是我投毒的？”

    “因為是您的親兒子報案的，所以人們有些懷疑你?！?/br>
    秦沐似乎覺得荒謬至極，他笑著笑著笑出了眼淚，他轉(zhuǎn)眼看向我：“所以葉夫人也相信是我投毒？你是替主審大人來勸我認罪的？”

    我搖搖頭：“并沒有真憑實據(jù)，我誰也不信。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看到的情況，或許過不了多久主審大人就會用秦禹威脅你，秦大夫你有個心理準備?！?/br>
    探視時間到了，獄卒來催我。我答應著準備離開，卻聽見秦大夫啞著嗓子問我道：“葉夫人，我這個父親是不是……做得很失敗?！?/br>
    他四十歲的人了，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是紅的，顯出頹唐的老態(tài)來。

    在最后的時候他惦著秦禹，秦禹對他來說還是非常重要的吧。

    我點點頭。

    他拉著鐵欄，頭一次以懇求的聲音對我說：“讓秦禹來見我一面吧?！?/br>
    我看了他一會兒，說：“我會跟秦禹說的。”

    過了大約七八天后，秦沐認罪了，他被判處斬刑。

    秦禹知道判決結(jié)果的時候整個人呆住了，然后抱著我的腰哭了一下午。他說怎么會這樣，真的是父親投的毒，他要被處斬了。

    我拍著他的后背，安慰他道：“這不是你的錯。秦禹，你做了正確的事情?！?/br>
    他抹著眼淚問我：“我做的是對的嗎？”

    “對?！蔽艺f：“你很善良也很勇敢?！?/br>
    那幾天我基本都忙著安撫秦禹，帶著他在暮云城里到處走走。宋長均也非常同情秦禹的遭遇，常常和我們一起。

    自從瘟疫得到控制之后，他的出入自由再次被控制，昌義伯的家仆又緊緊地跟著他了。我問他為什么不在瘟疫的時候逃走，那時候昌義伯家對他的看管比較松懈。宋長均微笑著搖搖頭，說他不能見死不救。

    他這個人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太過溫柔善良了，在不涉及修史的其他事情上甚至是軟弱的。他即便拒絕呂姝也不能把話說得決絕，更做不來冷漠，這樣呂姝怎么可能放下他。

    宋長均想起什么，支開秦禹然后有些嚴肅地問我：“我們看起來會不會太過親近了？”

    “怎么了？”

    “之前葉老板不讓我叫你九九，這幾天我聽見仆人們議論我們，我覺得我們之間的交往似乎有些不妥?！?/br>
    他終于意識到了。

    我微微一笑，說道：“有么？可我只當你是哥哥，按我們齊國的風俗來說，這不算逾矩?！?/br>
    “但是他們這樣議論，有損你的名譽?！彼伍L均說道。

    “夫君也沒有說什么，他很相信我。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說什么就讓他們說去好了。開春我便要隨夫君去行商，想來便不會有什么流言了。”

    宋長均稍稍心安，笑著點點頭，把秦禹叫回來了。

    看樣子他倒是從來沒想過呂姝會怎么想怎么做，這位兄長年有二十四了，竟未理解過愛人和被愛的心思，也是令人咋舌。

    沒有過多久，或許是呂姝終于忍耐不了我，或許是呂姝終于決定她得不到的也不能讓別人得到。某天我在街上好端端走著，走到一個人少的巷子里突然被人從后面打昏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綁著關在了某間暗無天日的柴房里。

    我稍微迷茫便清醒過來，繼而靠著墻壁放松了身體。不用多想，這是昌義伯家派人綁的我，我現(xiàn)在是在他們府里的柴房。

    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繼而傳來莫瀾中氣十足的喊聲：“你們把我妹子給我交出來！”

    即便隔著很遠，莫瀾的聲音依然十分響亮。

    我挪到門附近，聽到門外看守的家仆小聲交談著。

    “我們明明做得很隱蔽，楊夫人怎么會這么快找上門來？”

    “嗨，楊夫人真護著這娘們，一抓回來就該殺了她的。”

    “明知道宋先生是我們家小姐中意的人還天天和宋先生眉來眼去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貨色，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居然有臉跟著楊夫人一起來要人?！?/br>
    “就是，要是我親手殺了她都不解恨。”

    我靠著墻，忍不住輕輕笑起來。

    昌義伯抓了我，無非是想給他meimei出氣。像他們這樣的權(quán)貴人家，直接殺了我便好，我若一死莫瀾沒有他們殺我的證據(jù)，想鬧也鬧不起來。只是呂姝對宋長均還念念不忘，估計害怕直接殺了我讓宋長均起疑心，對她心有芥蒂。

    她大約又讓昌義伯做壞人抓我，自己在宋長均面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