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呼喚我的法術(shù)，”神靈握住奧林的手，免得他飛到天花板上去，“而且我就在這里?！?/br>
“法術(shù)沒什么意思，”奧林搖搖頭，像是從夢魘中清醒過來似的，盡管惡魔從不做夢。

“這個姑娘是什么人物？”

“是我的一個侄女，叫尤瑞爾?！?/br>
“你離鄉(xiāng)之前，她可安好？”

“已經(jīng)過世了?！?/br>
輕微的魔力波動傳到神靈手上，奧林眨了眨眼，轉(zhuǎn)過臉去。

“我偶爾會把事件的記錄放在身上，但我記不太清是哪些鱗片，加上殘損眾多，難以理清……其中有生活瑣事也有重大政務(wù)，你想看的時候就去看吧，也許對你的記載有所幫助?！?/br>
“此時突然允許我窺探你的秘密了？”神靈問。

“我沒什么可掩藏的，政事的后果恐怕已經(jīng)在家鄉(xiāng)傳開了。如果你在意的話……”

“我又不是要你來統(tǒng)治，”神靈拍了拍惡魔的背，“安心吧，此處沒人會因為東南大陸的舊事責怪你?！?/br>
“除了我自己，”奧林低聲回答。

“你要盡快決定，”神靈說，“如何了斷舊事?！?/br>
中寫著這樣的話語：

“時空神在人間行走時，看到了各文明必將毀滅的結(jié)局，決定為末日后的新生留下根基。這是神靈與生俱來的興趣，人類或惡魔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獲得相同的成就。

“神靈將文字的記載刻在石刻上，深藏于群星的殿堂。人類愚鈍、神靈之間又關(guān)系淡薄，并無幫手協(xié)助他。

“滯留在漁村的惡魔迷茫困頓，神靈請惡魔幫他制作記載的石刻。

“惡魔大為驚訝，說：‘我和你所屬不同的種族，是邪惡和野蠻的?！?/br>
“按照神的準則，惡魔確實是邪惡和野蠻的。而時空神深知，倘若理性以此實行判斷，每個神靈都會把和自己種族不同的生物稱為邪惡和野蠻，那么人和惡魔別無二致，神靈也并無必要響應(yīng)祈禱、探尋其他生靈的本質(zhì)。

“時空神與這位惡魔訂立契約。惡魔侍奉神靈，神靈響應(yīng)惡魔的呼喚。惡魔專心于此，又為神靈單獨造了一座教堂，使他免于擠在供奉紛亂諸神的小教堂之中。

新教堂位于村落正中，沒有任何能源支撐，僅容許時空之神的香火進入，這是惡魔和漁村的居民商量好的。神靈因此更為鐘愛他的惡魔，有求必應(yīng)，親密無間，對通往降格之路的危險渾然不覺。

時值深秋的月夜，神靈按約前往教堂的臥室，惡魔披著法衣在那里等他。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這幾個晝夜沉迷修筑教堂，沒做什么記載，”惡魔說。

“我是來探望你的。”

神靈伸出手臂，摟住奧林的脖子，奧林皺起眉頭，伏低身體讓他撫摸。神靈拍拍他的腰，他就翻轉(zhuǎn)尾巴、露出柔軟的一面，讓神靈坐于其上。

“沒有別的要求？”

“你的建筑令我感激不盡，就不再奢求了，”神靈愉快地說。

“你不常在這里，它看起來更像我的居所。”

“先讓我高興一會吧……我還從沒有過自己的廳堂?！?/br>
神靈說著，親吻惡魔的眼睛，魔力像微風一般流入。奧林不理解神靈對殿堂的感情，卻也在這個吻里嘗出了力量之外的味道——喜悅。不知是神靈投影為人、降低了時間的維度，還是這喜悅只是純粹的人類情感。

神靈見惡魔迷惘，便撫愛他，惡魔接受了。他為精神和理性所苦，rou身的快樂更能撫慰他。神靈拽過惡魔燥熱的皮翼，蓋住自己的脊背。

“你冷嗎？”神靈問。

惡魔愣住了，因為他生于火源。

“為什么問這個？”

“少有生物能達到你的體溫，想來接觸到的大多東西，都會讓你感到冷。什么能讓你感到溫暖？”神靈的手臂繞上惡魔的肩頭。

“火山。時節(jié)恰當，會有巖漿?！?/br>
“可曾有溫暖你的rou體？”神靈問。

“你有力量，沒有固定的rou體，”惡魔迷惑了，“為什么在意‘感覺’？”

“和你建立聯(lián)系，rou體是必要的，‘理性’和‘感受’也是，”神靈說，“試想一下，你吃我的時候，我是什么感受？”

“痛？”惡魔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牙齒。

“是‘存在’，因為你可以活下去?！?/br>
燭光浮動，神靈的形體展露出不尋常的變化。惡魔第一次被能溫暖他的rou體擁抱，呼吸變得急促。他禮貌地推開神靈，平復(fù)呼吸和理智。

“你司掌時空，讓我看看未來吧……”

“我就在此，你可以期許、也可以改變?nèi)魏螘r空，”神靈允諾。

“如此不會違背你的職責？”

“我可見所有時空，甚至可答萬物之疑。而你可知道如何提問？”

“確實不知，換個愿望好嗎？”

惡魔小心翼翼地問，見神靈并無拒絕之意，就提出了他的請求：

“可否安排一位女士與我，我從未離開族群，實在不習(xí)慣獨自入睡。”

神靈莞爾一笑，說：“這鄉(xiāng)野的人類之中，絕無你期許的女士。我給你個別的生靈吧，雖無女士那般風情婉約，倒也可以伴你入眠。”

☆、第21章

神靈隱去后，教堂的鐘聲響了，奧林前往響應(yīng)呼喚。只見空曠的廳堂之中，一只白色的兔子馱著卷海帶左顧右盼。這兔子雙耳下垂，和教堂里常出現(xiàn)的野兔并不相同。

“請為我烤熟午飯，”兔子見惡魔現(xiàn)身，跳了過來，“用我的情誼作為報償?！?/br>
“……這是海帶，適合生吃，”惡魔解釋，“不用交換你的情誼?！?/br>
“想吃熟食，烤了就是熟食，”兔子堅持。

惡魔蹲下身，攤開海帶，以法術(shù)生出的火焰燒灼。兔子得了熟食，在教堂里吃完，一頭栽在地板上，過了好一會才爬起來。

“我叫吉米，”兔子說，“你有我的情誼了?！?/br>
“連人都不如的東西，你也配使喚我，”奧林抱怨著，邁向通往側(cè)面工坊的走廊。作為神靈的陪伴，他被允許修建自己的房間。

“你換來了它的情誼，”神靈的聲音在殿堂深處回響。

兔子跟進了工坊，好奇地左顧右盼。奧林用廢棄的礦物把兔子圈在角落，繼續(xù)手上的活計。不寫手稿的時候，他會前往山中，尋找離開的路線，為了打發(fā)寂寞，也尋找能制成法術(shù)工具的材料。沒有交易的時候，他就駐留工坊，將貧瘠山脈中的稀少資源制成簡易的工具。

“這些能干什么用？”兔子扒在石砌的圍欄邊問。

“對你來說，沒什么用，”奧林回答。

“我想要隨身的火源，”兔子說，“你有嗎？這樣不用每頓飯都來找你了?！?/br>
“火焰難以掌控，我沒有適宜你使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