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迎上來，和她狹路相逢。

    那女子看清白簌簌的模樣，瞇了瞇眼睛，快步攔在白簌簌面前。

    “你就是建陵侯府的二姑娘？”

    她看著白簌簌。

    白簌簌眨了眨眼，露出幾分茫然。

    ……她和這個人，認(rèn)識嗎？

    周清注意到白簌簌的神情，眼里泛起得意的笑意。一眾丫鬟婆子簇?fù)碇约?，比起身邊只有一個萍姑的白簌簌，可真是驕傲極了。

    她揚(yáng)了揚(yáng)臉，輕視地看著白簌簌。

    在她的眼里，白簌簌呆呆愣愣的，好似一塊沒有心竅的木頭。自然，木頭人在哪里，都是要給人劈開當(dāng)柴燒的。

    “看著漂亮，實(shí)則是個不中用的，可不是繡花枕頭一包草嗎？”

    周清朝白簌簌走去，伸手就要去捉白簌簌的臉，那涂滿寇丹的指甲看起來尖極了：“讓我瞧瞧，這張臉真是漂亮，怪不得剛剛迷倒了那么多人。這么大的風(fēng)頭都讓你出了，你是想進(jìn)宮服侍皇上，還是勾引宮里的皇子殿下？”

    周清想捉白簌簌的臉，用指甲去戳白簌簌，卻被她靈活地躲開了。

    看起來，像是周清用了全力，卻連人家的衣服邊都沾不著。

    周清的臉色慢慢變了。

    她垂下眼簾，遮住眼里的冷光，慢慢道：“真是個不害臊的，叫我這樣說著，臉都沒有紅一下呢?！?/br>
    白簌簌一直沉默，此時忽然開口了。

    她說話慢，聲音輕，有一種奇異的頓挫感：“你，喝水?！?/br>
    聽起來，和常人大不相同。

    周清聞言，冷眼看她。

    白簌簌頓了頓，道：“你不，口干嗎？”

    白簌簌很少說話，涿光山上，只有她和先生兩個人生活的緣故，言語是不必要的。相處的時日長了，往往是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長此以來，白簌簌沒怎么說過話，如今說話，就總是一頓一頓的。

    可此時，在周清眼里，她連話都懶得跟自己說，就是明晃晃的挑釁自己。

    周清臉色一冷，厲聲道：“真是個小sao蹄子，不給你幾分顏色看看，還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了！”

    在宮里，別的世家小姐都是安分守己，夾著尾巴做人，她卻有放狠話的底氣。

    無他，誰叫她是周賢妃的侄女，周尚書的親生女兒呢？

    此處鄰近周賢妃的錦繡宮，周圍的宮人都要仰仗周賢妃的鼻息，她要是做什么，非但沒人阻攔，還多的是人趕著獻(xiàn)殷勤呢！

    哪怕是建陵侯的二女兒，也不過是個庶女罷了，哪里會有人為了一個庶女，得罪如今風(fēng)頭正盛的寵妃呢？

    周清想著，看白簌簌的目光更冷，周圍的丫鬟婆子都紛紛看向周清，就等著她一聲令下，讓這不知好歹的庶女吃一個悶虧。

    就在此時，蕭颯從旁邊的小道走出來，身邊跟著一個小廝，周清看著不遠(yuǎn)處的梁王殿下，臉色忽然白了。

    蕭颯停了一停，看著她們和白簌簌僵持的模樣，略想一想，就明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

    “梁王殿下！”周清忙朝蕭颯行禮。

    蕭颯看了她們一眼：“你們是在做什么？”

    “沒，沒有什么……”哪怕是蕭颯表現(xiàn)得再平易近人，周清也是怕他的。

    畢竟蕭颯是周賢妃的兒子，是如今皇帝屬意的繼承人，哪里是外表的那般好親近呢！

    她道：“我和建陵侯府的meimei說話呢?！?/br>
    就這么說了一句，周清就急匆匆的退下了。

    周清知道自己行事囂張，哪怕是她的家人，平日也總是管教她。要是蕭颯把今天的事告訴了周尚書，少不得要怎么訓(xùn)她。

    “你沒事吧？”

    看著礙眼的人都走了，蕭颯停在白簌簌面前，有些關(guān)懷道。

    白簌簌聞言，仰起頭，慢悠悠打量了他兩眼，卻是沒理會他，徑自往一邊的宮道走了。

    蕭颯看著白簌簌的背影，有些怔然：“……她叫什么名字？”

    “說是叫白簌簌，哪家的閨閣小姐叫這個？古怪得很?！杯傮蹖m里人多眼雜，那些貴婦小姐又有許多碎嘴的，小廝當(dāng)然是對答如流。

    “白簌簌……”蕭颯道。

    他看著白簌簌離開的方向，失笑：“白雪，不就是簌簌飄落的嗎?！?/br>
    ……

    鳳儀宮。

    施貴妃坐在梳妝臺邊，一頭如云的青絲長長流瀉，不施粉黛，卻是一等一的國色天香。

    鏡子里，女子的眼角流露一抹嫣紅，像是失眠多時，也像是經(jīng)年累月的淚痕，頗有幾分悲涼。

    “娘娘，您就別跟皇上置氣了。”

    老嬤嬤語重心長，看著施貴妃，勸道：“皇上催您多次了。您可是宮里位分最高，身份最尊貴的主位娘娘，瓊筵宮里的宮宴，列位妃嬪小主都出席了，您怎么能托病不去呢？”

    她嘆了一口氣：“若是您真心想爭寵，哪怕是賢妃也比不得您，她如今都快四十了，半老徐娘，哪有您二十多歲的容貌來得青春靚麗?！?/br>
    那是自幼就服侍在施貴妃身邊的嬤嬤，自然是全然為她著想，此時，旁邊的宮人都遠(yuǎn)遠(yuǎn)的退在一邊，當(dāng)然能說這些體己話。

    “嬤嬤……”

    施貴妃回過頭，看向那說話的老嬤嬤，蹙眉。

    哪怕是蹙眉，施貴妃也有一種西施捧心的美，嘆了口氣：“我不是不懂這些，只是……”

    她想到什么，閉了閉眼睛，睜開眼。

    “我……還是忘不了他。”

    這樣一句話說出口，那老嬤嬤當(dāng)即變了臉色，驚道：“娘娘，您居然還惦記著那個人！怪不得，怪不得皇上那日與您爭吵，還扇了您一巴掌。”

    “您真是……糊涂??！”

    施貴妃捏緊了手，對著老嬤嬤的質(zhì)問，垂下眼簾，什么都沒說。

    外頭忽然傳來一陣人聲，施貴妃朝外面看去，道：“怎么了？”

    小宮女跑了進(jìn)來，跪地，跟施貴妃稟報鳳儀宮外面的情況，施貴妃微微蹙了眉，一下就明白過來了。

    她道：“皇上派來的人？”

    旁邊的老嬤嬤眼神急切，似乎是想要施貴妃回心轉(zhuǎn)意。

    施貴妃卻沒看老嬤嬤，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像是疲累的模樣，照舊吩咐。

    “……讓那人原路回去吧。”

    這一廂，瓊筵宮的筵席擺了許久，如今天色將晚，白簌簌和萍姑走在宮道上，遠(yuǎn)處的八角宮燈慢慢亮了起來。

    白簌簌走了一會兒，好奇地看著那些宮燈，停步欣賞。

    “小姐可是累了？”萍姑以為她累了，問。

    侯府里的小姐一向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雖然白簌簌自幼在涿光山生長，沒那么嬌貴，可也說不定。

    畢竟她一向懵懂，沒準(zhǔn)給人整日關(guān)在屋里，哪里都沒走動過呢。

    萍姑想了想，道：“夫人只顧著和世家貴婦們說話，怕是已經(jīng)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