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寺住了半月有余后，終于收拾了行囊，坐著馬車往城里回了。

    曹見素探開車窗，遠遠地望向西山寺后山。那片梅林早就凋零了，光禿禿的枝丫望得見些許。那座云雁塔靜靜地聳立著，最高處竟縈繞了些許薄霧。

    曹見素心沒來由地快跳了兩下。

    她縮回車內，閉上眼。那雙眸子這些日子來時常出現(xiàn)在她的夢中，魂牽夢縈般始終揮散不去。她不自覺地撫了撫胸。

    明明萍水相逢，怎么會...她甚至不知他是誰。

    回到府的這日下午，林順就帶來了消息。

    這次曹見素沒有親自去，松香去了側門見了她兄長，回來后就將林順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

    “兄長說他探聽到幾個二十多歲叫李常的人，其中喜歡賭博的只有一個，住在西市坎子巷，好像家里就他和他老娘，二十多歲了，也沒娶妻，成日流連于賭坊?！?/br>
    曹見素靜靜地聽著，捏著妝篦的指節(jié)泛白，嘴唇抿成一條線。心中激動止不住地翻滾開來，她死死地壓制住，她神色不變，只有一雙眼眸倏地變得明亮。

    終于有線索了。

    良久，曹見素穩(wěn)定了心神，才站起身來。

    玉佩這件事她不能交給林順去辦，她得親自去將這枚玉佩拿到手里才能安心。只是大戶人家的姑娘都養(yǎng)在深閨中，等閑不能出門。她尋個什么由頭，才能出一趟門呢。

    “你說這個李常會是什么人？曹見素為何要尋這么個人？”

    曹泠玥已從看門婆子那得了松香兄妹說話的全部內容。她左右思量不得其解，不知這李常到底對曹見素有什么作用。竟會讓她花這么大力氣去尋找。她潛意識告訴她，弄清楚這人為何對曹見素這么重要，對她一定有好處。

    “罷了，”她嘴角扯出笑容，“左右知道了，派人去探探，不就知道曹見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

    曹見素派了松香去侍郎府給李詩玉送了信，請李詩玉送了帖子過來請她過府去吃茶。

    李詩玉收到曹見素的信，第二天就寫了帖子送到曹府來。

    禮部侍郎嫡女宴請，這面子自然不能不給，高氏當即就準了曹見素出門。

    第二日清晨，曹見素收拾了一番，帶著松香，坐著馬車出了府去。

    “你怎么突然想來看我了？”

    李詩玉面上盈盈帶笑，也虧得兩人交好，不然曹家這門第真夠不著侍郎府的帖子。

    曹見素并不說實情，只含糊道：“一來是想看你，二來，我有些私事要辦，若不借著你的東風，實在很難獨自出府來?！?/br>
    曹見素不明說，李詩玉是聰明人，也知她有隱情，并不追問，反而細致地問：“那你家那馬車是不能坐了，可要我給你安排？”

    “這自然是求之不得?！辈芤娝匦Φ?，“最好是不起眼的小馬車。馬夫也不必了，我自己帶了。”

    李詩玉就著人去備著了。

    “事情可急？來都來了，也吃杯茶再走吧？”

    急也不急這一時，曹見素陪著李詩玉坐了大半個時辰。

    “這棗泥杏香糕是我爹特意從江南請來的廚子做的，我很喜歡，你也嘗嘗?！崩钤娪窭?，指了指桌上一碟杏花形狀的糕點。

    曹見素依言捏起一枚，入口即化，滿嘴都是杏花的芳香，味道確實別致。

    “過些日子，雁秋湖游湖宴會，你可收到請?zhí)?？”李詩玉也捏起一枚，一面吃一面問她?/br>
    曹見素搖搖頭。

    “咦，”李詩玉奇了一聲，“按理說你應該會收到才對，這次還是葉候府組的席，不說你和陳家的親事，就是光看曹府現(xiàn)在和葉候府的牽連，也應該會請曹家的姑娘才是?！?/br>
    陳家的親事，這幾個字眼讓曹見素眉頭微皺。她咽下口中的糕點，一面用手帕揩手，一面道：“也不足為奇，我如今身份尷尬，你是知道的?！?/br>
    李詩玉水盈眸中染上憐惜，她拉住曹見素的手，寬慰道：“世事無常，等閑事不必記掛在心。再說，曹家現(xiàn)在還是拿你當嫡女看的，這點就很難得了?！?/br>
    曹見素笑了笑，“你說得對，凡事要看開看遠，人生還長呢?！?/br>
    陪著李詩玉坐了會兒，曹見素才在侍郎府的丫鬟陪同下，帶著松香從侍郎府的小門出來，馬車已停在小門外。

    一旁站著一個青衣漢子，正是李順。

    主仆二人上了馬車，李順就充當起了馬夫，驅車往西市去。

    馬車走了兩炷香，才到了西市。

    終于到了李常母子居住的坎子巷。馬車進不去了，曹見素帶著松香下了馬車，松香拿出早就準備妥當的幕籬給曹見素戴上。

    放眼望去，這坎子巷極為簡陋破敗，兩邊的院墻都是泥土鑄成，上面蓋了開裂的破瓦，已然青苔遍布，雜草重生。

    李順下了馬車，垂手候在一旁。等曹見素下車，他指了指巷中第三戶人家，輕聲道：“姑娘，那就是李常家了?！?/br>
    曹見素點點頭，示意林順走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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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6 章

    院門關得鐵緊，從門縫間望進去，里間院落十分殘破，幾個破爛的竹篾簍子散亂地堆在院角。

    林順在曹見素的示意下，上前敲了敲門，沉聲問道：“可有人在？”

    等了半晌，里面沒有動靜。

    曹見素不由得皺了皺眉，看來里面沒人，不知道李家母子去哪里了，她出來多時，已是耽擱不起了。

    林順又敲了敲門，還是沒人應。他伸手一推，院門竟朝兩邊打開了。

    院中情景一覽無余。

    只見里面三間房屋門洞打開，隱隱能看到地上胡亂地散落著衣裳、箱篋等物。

    曹見素不由得臉色大變。

    林順也意識到不對，連忙大步進院，進了房中看了一圈，出來后看著曹見素，臉色凝重，“姑娘，李家母子像是已經搬離了，奇怪了，前天我來的時候，他們都還在的?！?/br>
    曹見素閉了閉眼，心中不由得苦悶。

    好不容易打聽到了兩人的行蹤，卻又晚了一步。

    她深吸了一口氣。罷了，只要人還活著，總不會沒路可走。

    可待她準備離開，突又想起一個問題。

    為何李氏母子急匆匆地就要離開？她朝屋中望去，滿地凌亂的衣裳，雖說破舊，但是他們生活拮據，若是搬家，肯定不會將這些東西扔下。

    “林順，你可有在巷子中打聽過他們？”

    林順搖頭，“不曾，我是偶然從賭坊里聽說的，就找了過來，也沒有跟這里的人碰過面?！?/br>
    這就奇了，到底為何李氏母子要如此匆忙地離開？

    曹見素愣怔了片刻，道：“回吧，以后還要麻煩你再打聽打聽，我猜想他們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跑遠了，肯定還在城里某處的。李常既然爛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