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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雷擊頂也不過如此了。季六……季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路,竟然陰錯陽差地又回到了原點……他先前還問過許延,對方回答說有些權(quán)勢,何止是有些,簡直是滔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季氏。他話里那位所謂的父親,便是以前戰(zhàn)死邊疆的顯武將軍季弘鷺,今日來祝壽的對象便是兩朝元老、內(nèi)閣大學士,連他也要喚一聲外祖父的季老太爺——腳下的這塊地,正是季家養(yǎng)女惠瑾皇后的娘家,甚至在他年少時曾來游玩過。——那個把持政事,權(quán)傾朝野的季家。葉流州一句也說不出來,他胡亂戴上帷帽,慌忙起身向外走去,花廳里的小姐們來不及阻止,便見他匆匆消失在轉(zhuǎn)角。葉流州腦海一片混亂,他想快點離開,可根本看不見,正要抬手一把扯下眼前的布帶,卻忽然記起周垣說的話:換藥之后無論晝夜皆無法視物。他松開手,邊摸索邊沿著人聲邊緣向前走,扶著墻壁邁上石階,卻不知道自己在無意中已經(jīng)走進了正廳。此時的壽宴還沒有開始,只有偌大的廳堂只有三三兩兩的賓客在交談。——侍女安靜垂首林立在兩側(cè),其中一人為走進去的男人撩開了珠簾,季函回府后換下官服,一襲暗銀云紋廣袖長袍,墨發(fā)束在白玉冠里,多了幾分翩翩公子的氣息,但是形容舉止仍是一絲不茍的冷靜,眉目清雋,含著股不怒自威的意味,那是久浸于權(quán)勢漩渦中所養(yǎng)成的氣勢。季老太爺年事已高,由他來主持這場壽宴,季函邁入正廳的門檻,立刻四下靜了一瞬,有人寒暄著迎上來,“首輔大人,許久不見,近來朝中變蕩頗多,難得您能回來祝壽……”“陳侍郎?!奔竞统林新詭硢〉穆曇繇懫?,“宮中雖諸事繁忙,但祖父大壽還是該回來盡一份孝?!?/br>當角落瞎轉(zhuǎn)的葉流州聽到這句話,頓覺萬事休矣,最不想看到的事還是發(fā)生了……他只能屏息靜氣,避開雜亂的腳步聲,快步向外走去。季函邊和身邊的賓客說著話,漫不經(jīng)心地一抬眼,看見一個頭戴帷幔的男人走過旁邊,微微一滯,那個身形說不上來的熟悉,讓他皺了眉,當即隨著男人轉(zhuǎn)過身,喝道:“站住?!?/br>葉流州完全當做沒有聽到,腳下的步伐仍不停,手腕卻突然被人大力扯住,他整個人被帶起偏過身來,白紗在空中微微飄動。第27章松手那面容隱在拂動的白紗下,看得并不真切,季函拉住男人,接著不由分說便去摘他頭上的帷帽,不料對方卻抬手一擋,攔下了他的動作。季函瞇起眼睛,陰沉著開口:“你是不是……”兩人在大廳中央對峙,賓客們皆向他們看來,旁邊的陳侍郎一頭霧水,訕訕地開口:“季大人,您和這位認識?”季函并不看他,目光轉(zhuǎn)向了門口兩邊的護衛(wèi),冷聲道:“來人——”葉流州繃緊了神經(jīng),所有脫身的方法全被打斷,若是在這里被抓住,季函一定會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那么他就將被重新關(guān)回皇宮。護衛(wèi)朝他的方向走來,葉流州能感覺到季函陰晴不定的目光打量著他,袖袍下的手心微微泌出冷汗,正當這時一道冰冷的聲音在耳后響起,“季首輔,你抓著我的人做什么?”許延從正廳門前轉(zhuǎn)了出來,身形高大,眉目冷峻,無數(shù)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護衛(wèi)遲疑著停下腳步,他徑直大步向前,抬手拉著葉流州往身邊一帶,同時一寸寸抬起森寒的視線落在季函身上。季函沒想到有人膽敢阻撓他,仍是抓著葉流州的手腕不松手,緊皺的眉頭壓著一絲怒氣,陰鷙地看向許延。兩人的目光里都像是含著鋒利的刀子,大廳里安靜至極,葉流州不知該如何反應,只好保持原狀夾在中間木然站著。季函盯著許延片刻后道:“季六?祖父倒是把你給招回來了?”許延絲毫不留情面地道:“放手?!?/br>季函冷冷一笑:“如今你可知你在跟誰說話?”“我跟誰說話你難道聽不見?”許延不耐煩地重復道,“松、手。”近距離的陳侍郎聞言立刻膽顫心驚地抖了抖。季函身處權(quán)利巔峰,往來官吏無不對他謹言慎行,已經(jīng)很久沒遇到過這種不看臉色單刀直入的人了,當即額角青筋暴起,怒火在胸腔中騰起。他還沒來及發(fā)作,廳外涌進來一堆朝中權(quán)貴和族中弟子,紛紛向季函寒暄問候。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好做有失身份的事,只能盯著葉流州慢慢地松開手,接著眼風陰鷙地一掃許延,意思梁子結(jié)下了,轉(zhuǎn)身面向眾人。許延絲毫不以為意,看向葉流州低聲道:“怎么回事?你看不見亂走什么?怎么不在偏廳等我?”葉流州面對他好半天沒有反應,只恍恍惚惚地跟著到走到角落一處案幾邊坐下。許延給他倒一杯茶,他接著沒喝,仍是有些發(fā)怔。不過一會兒,季老太爺在眾人的擁簇中走了進來,在座冠蓋云集,道賀聲此起彼伏,侍女們流水一般端上佳肴,壽宴在杯觥交錯間開始。葉流州的焦距慢慢回神,聽見許延在身邊問:“你還戴著帷帽做什么?”兩人坐在最后面,即使戴著帷帽也不太引人注意,他含糊回道:“沒必要取下來。”接著壓低了聲音也能聽出里面的追悔莫及:“你怎么不早說你是季家的人?”“那不重要,我十多年沒和他們往來,與陌生人無二?!痹S延不以為然地道,“況且,馬上就徹底不是了?!?/br>葉流州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我們何時走?”“還有些事沒解決,要等等?!痹S延停了片刻,面色沉靜地道,“季函在看你,你認識他?”葉流州微微心驚,很快回過神道:“我怎么會認識當朝首輔……”這時季老太爺從席位上起身,舉起金樽朗聲笑道:“今日之喜,一為我七十大壽,二為我那自小養(yǎng)在鄉(xiāng)間到今日才回來的孫兒?!?/br>一瞬間,包括季函所有人的視線移向角落里的許延。有人問:“可是已故的顯武將軍之子?”季老太爺回道:“正是三兒弘鷺之子?!?/br>葉流州即使看不見也知道此刻許延的臉色該有多難看。可今日乃是季老太爺?shù)膲鄢?,又有諸多名公巨卿在場,他是特地挑了這個時間來讓許延無路可退,許延自然無法拂了他的面子推拒,只好沉肅著面孔站起身,躬身行禮。季老太爺擺手讓他坐下用膳,筵上隨他所愿響起一片恭賀聲,有些人聽了卻面色不佳,緘口不言。待到筵席酒過三巡,賓客散去,許延和葉流州跟著小廝去了后廂房在府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