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主事，鄭佗只好一面調(diào)集兵力抵擋鮮卑人，一面向朝廷急報。

    沈沖說完之后，眾人俱不言語。

    “可知朝廷如何打算？”少頃，公子問道。

    沈沖道：“鄭佗是周琿姻親，先前在荀尚帳下做過軍司馬，去年才當上了涼州刺史。我聽父親說，朝廷打算重新任命關(guān)中都督，只是人選尚爭論不休?！?/br>
    “這有甚可爭?！被腑嵉溃皼鲋菀坏┑謸醪蛔?，鮮卑人便會攻入關(guān)中，故而關(guān)中都督乃至關(guān)重要，非智勇雙全戰(zhàn)績卓著者不可任。放眼當下，這樣的人有幾個？依我看，不是秦王就是元初，趕緊挑一個送去河西方為上策?！?/br>
    沈沖道：“許多人亦是此想。不過秦王雖在雒陽，卻要往遼東赴任。且他已經(jīng)統(tǒng)領(lǐng)了遼東兵馬，朝廷再著急，也不會將河西也交給他。至于元初……”他嘆口氣，道，“元初，我此來便是想問問你如何打算?！?/br>
    公子沉默片刻，道：“朝中戰(zhàn)績卓著之人，不止我與秦王。朝廷既然尚在爭論，當仍有許多人選?！?/br>
    “爭議之處就在于此?！鄙驔_道，“朝中戰(zhàn)功卓著之人，大多是宗室。東平王等人推舉的，便是樂浪郡公。然宗室把持各持節(jié)都督之位，早已為朝中詬病，將宗室撤離這等要職，亦是先帝夙愿。朝臣們希望用宗室之外的人替代下邳王，故而爭議甚大?！?/br>
    “此事決斷不在我?！惫哟鸬溃瑓s忽而問，“可知進犯河西的北鮮卑，首領(lǐng)是何人？”

    沈沖道：“是慕容顯?！?/br>
    聽到這名字，我愣了一下。

    驀地，我想起了石燕城里那張年輕而殺氣騰騰的臉。

    原來是個熟人。

    沈沖和桓瓖各自有事，與公子說了一番話之后，便離去了。

    二人無一例外，都勸公子好好考慮。

    “就算你不去河西，我以為此時也最好莫遠走?！迸R走時，沈沖有些憂心忡忡，“你不在，雒陽不知又要生出些什么事。”

    “我在，莫非就不會生事？”公子道，“我在不在都一樣。”

    “由他去?！被腑崒ι驔_道，“他如今也不知被什么勾了魂，說什么都不放心上?！?/br>
    我聽得這話，不由地心中一飄。

    三人說著話，離開了書房。

    我等他們走遠了，翻窗入內(nèi)。

    沒多久，公子送他們離家，走了回來。

    “霓生。”他看到我，神色肅然，“方才逸之說……”

    “我聽到了。”我說。

    “你以為如何？”他說。

    我想了想，雖然覺得去不了北海著實遺憾，但以形勢而論，我知道公子別無選擇。

    “秦王昨夜說那番話時，恐怕已經(jīng)知曉了此事?！蔽艺f。

    公子頷首：“我亦是此想?！闭f著，他卻看著我，目光不定，“可我先前說過要帶你去北?！?/br>
    “都是上路，去河西不是一樣？”我說著，盯著他，“你須得帶著我，不可又送我去海鹽?！?/br>
    “嗯？”公子目光一動，若有所思，“送你回海鹽么？這倒是不錯?！?/br>
    我：“……”

    公子笑了笑，摸摸我的頭：“你去河西做甚？莫非又想裝神弄鬼，卜問鮮卑人從何處冒出來偷襲么？”

    “裝神弄鬼有何不好？”我拿開他的手，“慕容顯恐怕不似禿發(fā)磐那般孤注一擲之輩，若真能卜問出來，我恐怕便是真的通了天?！?/br>
    公子笑了笑。

    “此事未必可行?！边^了會，他收起玩笑之色，“你方才也聽到了，朝中爭議甚大?！?/br>
    我說：“只要說動一人，此事便可行。”

    公子訝然：“何人？”

    我說：“方才表公子提到，涼州刺史鄭佗是周琿姻親?！?/br>
    “正是?！惫拥溃班嵸⑹侵墁q妻子鄭氏的親弟。”

    我頷首：“從前我在雒陽時，就聽說周琿懼內(nèi)，且鄭氏對這親弟甚是寵溺，故而鄭佗可在一年之內(nèi)，由軍司馬升任涼州刺史。如今最擔憂鄭佗性命的，便是鄭氏?！?/br>
    公子訝然：“你是說……”

    我說：“我上回跟青玄打聽過，自先帝繼位以來，大長公主來往最密的貴眷，除了宮中和淮陰侯夫人楊氏，便是這位鄭氏?！?/br>
    公子無奈道：“她結(jié)交當權(quán)之人，一向及時且不遺余力?！闭f罷，他看著我，“你想讓我回府去求母親？”

    這也是我考慮之事。如時間充裕，倒不一定要公子親自去求，我可設(shè)計安排。但現(xiàn)在，朝廷大約不知何時便會將人選定下，容不得慢慢布置……

    正思索著，青玄又從外面進來。

    “公子，”他說，“方才桓府中來了人，說大長公主請公子過府一趟。”

    公子聞言，愣了愣。

    我明白過來。

    “霓生，”公子似想到了什么，“那邊……”

    我苦笑：“若我不曾猜錯，大長公主已經(jīng)先行了一步。”

    公子換了一身出門的衣服，便即刻往桓府去了。

    我在宅中等候著，考慮到我們此去西北，恐怕日子不會短，又將衣服重新收拾了些，加入了好幾件厚衣袍。

    到了夜里，公子從桓府回來。

    “北海確實去不得了。”他將一只錦盒遞給我，“朝廷將此物送到了桓府?！?/br>
    我接過來，打開細看，只見里面盛著的是圣旨，寫的正是公子擔任關(guān)中都督的任命，且催促甚急，令明日啟程。

    “你方才回桓府，那邊怎么說？”我問。

    “沒說什么，不過叮囑了一番?！惫拥?，“母親說要派林勛和府兵跟隨，我未答應?！?/br>
    我頷首。

    “霓生。”公子看著我，“就算如此，你我也不能獨自上路了?！?/br>
    心底嘆口氣，我想了想，輕聲道：“但你我仍可每日在一起?！?/br>
    公子亦莞爾：“正是?！闭f罷，他伸手過來，用力地抱了抱我，在我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第194章 慕容（下）

    公子去河西既是赴任，便與去北海大不一樣。

    持節(jié)都督皆開幕府, 公子亦不例外。幸好他擔任鄴城都督時任用的主要幾人, 如今也跟著回了雒陽。

    俞崢、崔容和楊歆重新?lián)瘟嗽?，夜? 十幾文武將官都聚到了公子府上, 幾乎商議了整夜。

    我原本想等公子回來再睡，但等著等著, 在榻上睡著了。直到我發(fā)覺身上有動靜, 睜開眼，只見公子躺在我的旁邊，手臂環(huán)在我的身上, 似乎已經(jīng)睡著了。而外面，窗上透出一點淡淡的光，已經(jīng)到了凌晨。

    第二日午后, 連同俞崢而僚屬和隨侍共三十余人, 車馬齊備，等候在府前。

    我仍然扮作阿生的模樣, 崔容見到我跟在公子后面, 一臉疑惑。

    “阿生兄弟？”清點公子行李的時候, 裘保看到我, 也詫異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