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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曾說什么,只讓大王離你遠些?!瘪T旦道。 “她只說了這些?”我問。 馮旦點頭。 “秦王怎么說?” “大王說他會謹記貴嬪的教誨,接著便聊別的事去了?!?/br> 我了然。這的確是秦王會說的話,他這人,一向喜歡把話說得似是而非,好把別人吊著。 馮旦有些不解,“霓生姊姊,董貴嬪為何這么說?你得罪了她么?” 我笑了笑,嘆口氣:“我哪里能得罪她,恐怕是她聽說了我什么不好的話。你也知道我從前曾與秦王作對,她不信我,也是情有可原?!?/br> 馮旦想了想,點頭。 “貴嬪也真是?!彼麚u頭,“那些事都過去了,還有甚好念念不忘。若無霓生姊姊,大王恐怕連病也無人能治……” 話未說完,我示意他低聲。 “這些言語,你切不可在別人面前說?!蔽艺Z重心長,“將來秦王會愈發(fā)壯大,你是他心腹,更當加倍小心才是?!?/br> 馮旦目光一動,忙點頭。 “霓生姊姊最好了?!彼袊@道,“人美心善,又大度?!?/br> 這話我聽著頗是受用,笑笑:“你我說甚見外的話,莫客氣才是?!?/br> 馮旦給我備下的廂房果然舒適,那些糕點,一看就是宮中的手藝。想來他才跟著秦王進宮,便去安排了一番。 這般懂事,果然是可造之材。我邊吃著邊想。 吃飽之后,又在盛滿溫湯的浴桶里沐浴過,我只覺渾身放松下來,躺在榻上,閉眼便睡到了第二日。 醒來的時候,天早已經(jīng)大亮了。 我去見秦王,發(fā)現(xiàn)他早已經(jīng)起身,正在堂上與謝浚等人議事。 這堂上的人不少,除了□□原來的屬官,還有許多朝廷的人。雒陽如今落在了秦王手上,皇帝又遠在揚州,這□□自然就如幕府一般,自成一個小朝廷。 他們所商議的,仍然是占領(lǐng)雒陽之后的庶務。其中最是緊要的,乃在于各處官署的官吏去留。此事關(guān)系到雒陽日常維系,也關(guān)系穩(wěn)定民心,秦王與屬吏商議了許久,將要員人選一一定了下來。不過議到京兆府的人選時,眾人意見不一。京兆尹直接掌管京畿,須得任用一個熟知事務又可靠的人,秦王麾下,一時找不出合適的。 “文皇帝時的京兆尹趙綰,當下何在?”秦王忽而問道。 聽得這個名字,我哂然。趙綰于我而言,乃是熟人。當年他做京兆尹的時候,我曾幾度與他打過交道。一次是劫持他去景陽橋救公子,一次是假冒京兆府的官吏去荀府搬金子和無名書。這兩次,都曾給趙綰惹下了不小的麻煩。 不過我對他并無愧疚,因為當年曹麟借仙鶴顯靈之事尋我,秦王為了找出璇璣先生,曾讓趙綰領(lǐng)人搜捕曹麟。也就是從這件事,我知道了趙綰是秦王的人。 一人答道:“三年前宮變之后,趙綰便已辭官回鄉(xiāng),當下正在田舍中賦閑?!?/br> 秦王頷首,對謝浚道:“趙綰在任上時,京兆府事務皆有條不紊,不若就將趙綰請出來,繼續(xù)任京兆尹?!?/br> 謝浚頷首:“殿下此言甚是。” 秦王并不喜歡拖泥帶水,又商議一番之后,即讓眾人各去做事。 馮旦忙捧著藥碗走出來,要秦王服藥。 秦王瞥了瞥站在馮旦身后的我,讓他將藥碗放在案上,繼續(xù)翻閱文書。 “云霓生,”他一邊翻著一邊說,“你來得正好,孤有事與你商議。” 我走過去,道:“殿下何事?” 秦王讓馮旦等人退下,將一份文書抽出來,放到我面前:“這是兗州的戰(zhàn)報,你看看。” 我訝然,將戰(zhàn)報拿起來,只見是兗州的魯王報來的。上面寫得滿滿當當,哭訴明光道妖言惑眾,嘯聚山林,當下已經(jīng)攻占了大半個魯國,打到了王宮所在的魯縣之外。 此事是最近才有,我不曾聽聞。 若魯王所言是實,那么曹叔已經(jīng)打通了從揚州到兗州的路,地盤比這些諸侯國大多了。 我說:“殿下想為魯王對付明光道?” 秦王道:“孤尚未決定?!?/br> 我說:“如此,我勸殿下將計議想得長遠些?!?/br> “怎講?”秦王道。 “殿下可還記得,當初我剛到居庸之時,曾問殿下,朝廷自高祖以來數(shù)度陷于危境,其癥結(jié)在何處?”我說。 “記得?!鼻赝醯溃肮麓鹪话Y結(jié)有二。一是宗室,一是豪強。” 我頷首:“殿下要翦除二者,便不可重蹈高祖覆轍,須得在當下著手。否則待這二者再度崛起,尾大不掉,必再度亂政。到時,只怕那三世而亂的讖言又要再來一遭。” ☆、舊主(上) 秦王看著我:“你是說, 孤不必救魯王?” 我說:“若我不曾記錯, 這魯王是個貪婪又吝嗇之人,縱容子弟在國中橫行霸道不說, 還強取豪奪橫征暴斂。去年追隨黃遨舉事的人之中,便有好些是魯國人, 因魯王逼得日子過不下去才落草為寇。這等人, 大王去救他,自然可一時博得些諸侯好感, 支持殿下, 但長遠而言, 著實有弊無利。殿下可曾想過,明光道拿掉那真龍的招牌,其實也不過一個江湖道門, 如今卻有數(shù)十萬教中, 地跨數(shù)州?” 秦王道:“明光道崛起之地, 或因天災, 或因**,民人饑寒交迫,無所倚仗。而明光道布施衣食, 為教眾除jian掃惡,得了人心,故投奔著眾多。其每陷一地,便可在當?shù)匮杆倬W(wǎng)羅教眾,擴張壯大。積聚人力財力之后, 又將下一地攻陷?!?/br> 我頷首:“如此看來,明光道所倚恃著,并非什么前朝真龍,而是百姓。百姓所求,不過衣食飽暖,無論是黃遨之亂還是這明光道之危,逼著百姓造反的并非亂黨,而恰恰是那些奪人生路的豪強宗室。從此事上看來,殿下那大業(yè)的敵人,與這些百姓并無差別。” 秦王愣了愣,少頃,垂眸一笑。 “這話,也就你敢說?!彼馕渡铋L,“云霓生,你可知此乃大逆不道?!?/br> 我說:“若實話也說不得,殿下與趙王之流的諸侯亦無多少區(qū)別,這大業(yè)之事趁早算了?!?/br> “有一件是孤不曾告訴你?!鼻赝醪痪o不慢道,“就在孤接到這信的時候,明光道已經(jīng)攻陷了魯縣,殺了魯王一家,將魯王的財務和糧草全數(shù)沒收。” 我訝然:“哦?” 秦王道:“明光道雖占據(jù)了許多地盤,但要維持衣食開銷,須得耗費大筆錢財。孤派人仔細查過,明光道當下最大的財源,仍是劫富濟貧,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孤就算有心要像他們一樣周濟百姓,也斷不可為了搜刮財貨糧草,將所到之處的宗室豪強都殺了。這般下去,等到有一天宗室豪強全都殺光,又該問誰討錢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