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類那二十年中，是很稀奇的事，沒想第一次出游就遇見了，也算是豐富的人生經(jīng)驗(yàn)中的一筆。

重頭戲是觀看活剝狐貍皮，著實(shí)被嚇的不清。

不能怪他膽小，任何一個人類，要被帶去觀看活剝?nèi)似ぃ隙ㄒ矔粐樀幕甓硷w了。之後許多天他都如驚弓之鳥，躲在客棧不肯出門，連抱著青龍的大腿，也不肯讓他出門。

但到底是旅游，不能總呆在客棧，於是某一天，乘著他還在睡，就被抱進(jìn)了馬車，往下一站慢慢行去。

兩千多年前，梅奇奇後來推算，大約是西漢時期，哪個皇帝執(zhí)政已經(jīng)不可考，風(fēng)土人情更是完全沒印象，只隱約記得當(dāng)時的人穿著都很晦暗，比起東秀山上美輪美奐，五彩斑斕的精怪們，顯得沈悶。

那時哪像現(xiàn)世旅游業(yè)如此發(fā)達(dá)，也沒什麼景點(diǎn)可玩，不過就是到處走走看看。青龍每經(jīng)過一處便會買許多當(dāng)?shù)厥a(chǎn)的東西，吃的用的并不講究。

一路行至當(dāng)時的首府──長安。

不過他當(dāng)時并不知是在長安，只覺那城市比之前經(jīng)過的地方道路更寬些，房子更大些，不過因在山上的宅子太過華麗，大約連當(dāng)時的皇宮也比擬不了，所以也不覺稀奇。

反而覺得不自在，因人類實(shí)在多。

他們住的那家客棧，據(jù)說是城內(nèi)最昂貴的，然而還是和家相去甚遠(yuǎn)。收了房里的被褥，鋪上從自家?guī)淼?，另有一些洗漱的常用物件，待收拾好，青龍便說一起去逛街。

阿離不想去，躲進(jìn)被窩里，悶著頭說：“街上好多人，我害怕……”

因著剝皮事件，他對人類，特別是留了許多胡須的人類，很是恐懼。這才過了十多天，他天天睡不好吃不香，腦子里總是出現(xiàn)皮毛被剝離的畫面，慘叫，鮮血，以及最後不瞑目的黑眼睛，全都揮之不去。

如果有人類近距離親見活剝?nèi)似さ木跋螅蠹s一輩子都是不能忘的。

對於阿離來說也是一樣。

青龍把他罩在身上的被子掀開，第一千遍的安撫道：“寶貝別怕，爹爹說過了很多次了，只要你維持人形，又跟好爹爹，是不會有事的。”

阿離去扯那被子，癟著嘴說：“可是我一害怕，尾巴就會跑出來……”

之前就有過這樣的情況，好在坐在馬車?yán)铮鞘撬吹酵瑯有盍税肽樅毜膲褲h，受了驚嚇，差點(diǎn)露出原形。

有些事就是如此，後怕，越想越怕。

碧青立在一旁腹誹，為了遷就這狐貍，一路他都沒能好好去玩，現(xiàn)在來到繁華的長安，心早飛到外面，偏這東西唧唧歪歪。

青龍用食指按住阿離眉心，一點(diǎn)閃耀的白光注入他身體中。

“這樣就不用擔(dān)心了，今天一整天，寶貝就算想變成狐貍也不行了。”

素白摸著阿離的頭說：“不怕的，有我們在?！?/br>
阿離愁成了八字眉，看了青龍一眼，又覷向素白，最後伸出左右小手，分別拉出兩人一根手指，攥的緊緊的。

“好吧……我們出去玩?！?/br>
長安城的道路是用大塊青石磚鋪設(shè)而成，寬闊大氣，繁忙又熱鬧。

一行人去了集市，匯集了各種小吃食與有趣的玩意，吆喝聲此起彼伏。

才出門時，阿離一手牽著青龍，一手牽著素白自己走。待到了人口密集來往之地，他就膽怯起來，那時代蓄胡須的人多，青龍干脆抱起他，賴在爹爹懷里，頭靠著頭，阿離才稍微安心。

從街頭吃到街尾，阿離吃到了許多在山上沒吃過的東西，其實(shí)都是些粗糙的民間小吃，但勝在新奇，又買了許多沒見過的玩意。

阿離只覺得兩只眼睛看不過來，漸漸也忘了害怕的情緒。

逛完集市用足了兩個時辰，好在不是凡人，并不疲倦。

城里雖沒有園林這類，但因是首府，豪門眾多，去到住宅區(qū)，打算挑一家進(jìn)去玩。

只見有一戶高門深宅，占了足有半條街，上方籠著濃重的黑霧。

素白停下腳步，“老爺，這戶人家近期大約要出事?！?/br>
碧青嗤聲：“種惡因得惡果，那都是怨氣，且非短時間內(nèi)形成，定是歷代作孽多了，出事也是罪有因得。哥哥不是想救他們吧？”

素白道：“沒有?！?/br>
他不過闡述事實(shí)，又不是佛祖，再說了，就連佛祖都沒法真的普度眾生。

碧青道：“都說哥哥善良，我看也不過如此?！?/br>
素白并不理他，碧青時刻都想著要嗆他一句，說要救，也定會嘲諷說他是善良過頭之類的話。

青龍向上看了眼那家的門匾，只是侯府而已，就能聚起如此深厚的怨氣，定是主人家不善，害過許多條人命。

如果碰上個厲害些的陰靈，便會養(yǎng)出只厲鬼。

像是皇宮，雖怨死的也多，但大多建在地氣足風(fēng)水好的土地上，怨氣不易形成。但這處府邸卻建在陰地之上，光站在門口，就覺得寒氣森森。不知內(nèi)部格局如何，不過瞧這怨氣，最近定會家宅不寧，要能行善積德倒還罷了，如若繼續(xù)作惡，十年之內(nèi)必定家破人亡。

阿離道行清淺，看不見黑霧，但能感覺到冷。

他好奇的順著他們目光往上看，手里還拿了串吃了一半的臭豆腐，味道熏的青龍夠嗆，如果不是因先前嚇了他，心里有愧，青龍如何都是不會給他買了吃的。

阿離吃的滿嘴油，咽下嘴里的食物，問道：“爹爹，你們在看什麼？”

青龍道：“沒看什麼，這家不好，咱們?nèi)e處玩?！?/br>
這時，遠(yuǎn)處傳來一陣陣金屬敲擊的鐺鐺聲，回蕩在空中，很不尋常。

起先只聞其聲，不見人影，但過不多久，便見一虛晃人形，由遠(yuǎn)及近，仿佛頓躍。

是青龍常用的縮地術(shù)，凡人并不能看見。

一位青年和尚，身著月白色素凈僧袍，一手持著九環(huán)錫杖，一手托著紫金缽盂。

明明是不滿三十的面容，但那雙深沈又射出精睿目光的眼睛，卻像是承載了千年的時光。

待看清了他的容貌，素白表情愣怔，碧青也是一副大駭表情。

他們認(rèn)得他。

青龍先是覺著這和尚眼熟，搜遍記憶，說道：“素白，這不是曾經(jīng)打傷了你的那個小和尚？”

☆、33.女鬼（二）

以青龍的年紀(jì)，誰在他面前，都當(dāng)?shù)闷鹨粋€“小”字。

素白遲疑道：“也許不是……”

一千六百年的時間，足以模糊許多東西，對於曾經(jīng)，也只記得當(dāng)時的感覺，容貌似是或非，想細(xì)細(xì)描述已經(jīng)不能。不過唯一一次的生死徘徊，是雋刻在腦中的，大約是，又不很肯定。

在自然中，人類是得天獨(dú)厚的。

作為非人類的生物，大多很向往成人。但有靈性的，相較於普通的來說，是非常稀少，三五百年才可得個人形，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