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裴悅跟她走了。結(jié)果這一個挪位，就直接給挪進了頭等艙，那整個豪華得過分的艙室僅有一名旅客，正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睡覺。他也無從評價了，領(lǐng)著兒子隨便找位子坐下，不小心瞥見那人的臉，不禁費解地搖搖頭。那名旅客就是給他送粥的中年男人。

這班航程的抵達北市的時間是下午五點鍾，怪異之處挺多，全不止是上面的這些。其他都還好說，無非是周圍的人在使勁兒對他們父子倆好，就是裴文歌一直有受監(jiān)視的錯覺，他說服自己相信是錯覺。飛機抵達，裴悅睡得很沈，他舍不得叫醒孩子，就用自己的外套包住了他，把他抱在懷里下了機。他在往通道走時，有心留意了那個中年男人。那人走得很慢，不久就拐進了另一條通道，并沒有跟著他們。他發(fā)現(xiàn)那人的確沒尾隨而來，心下放松了不少，在兒子的臉上親了兩下子，親完又覺得自己好笑。他幾年來和人無冤無仇，無愛無恨，就他和兒子兩人相依為命，何苦有人會跟蹤他？監(jiān)視他？他大概只是遇見幾個比較特別的人吧。

前幾日，北市下過一場大雪。機場門前清理的甚為干凈，房屋樹枝上則無人看顧，積累的厚厚的白雪被日光所映照，折射出了灼眼的光芒。裴文歌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拎著行李，他走出了機場的大門，一件真正出乎他預(yù)料的事就毫無預(yù)警地發(fā)生了。他經(jīng)過的那個旋轉(zhuǎn)門前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窗是放了下來的，他的視線是全無目的地在車內(nèi)掠過，結(jié)果一張俊美的冷然的面容就映入了他的眼底，他頓住了腳步，心臟都隨之震動了起來。那個年輕的男人端坐在後車座上，坐姿優(yōu)雅從容且很有架勢。他的膚色極白，白的呈現(xiàn)少許病態(tài)，雙眸依然最珍貴的琥珀色，閃爍著漠然又清亮的光澤，還有種冷冰冰的美感。他就穿著黑色的西服，系著銀灰色的領(lǐng)帶，氣質(zhì)和過去有顯著的變化，比過去深沈了，成熟了，一言一笑，一行一止，也更有魅力了。

作家的話：

以前寫的稿，這寫的都些什麼啊，不忍直視--

28

裴文歌怔怔地站了幾分鍾，幾分鍾足以讓他看清楚了那個人，然後，他就微低下了頭，低下了眼瞼，嘴角有一點兒往上翹，眼睛變得相當(dāng)柔和，表達出了一抹很純粹的喜歡。他的神情很自然，若帶了絲絲的柔情，是瞬間由內(nèi)心的第一反應(yīng)所決定的，無法刻意為之的。他在心中想著，這小少爺還是這麼漂亮，還是這麼的好看。他剛剛看過去的一眼絕非偶然，從以前就是如此，那個男人只需要靜靜地坐著，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強烈的存在感是如何也掩蓋不住的。

那人現(xiàn)在一定生活得很幸福，過的很自在快樂。真好，他能生活的幸福美滿真的很好。裴文歌凝視著容少爺好些時，那種感受很難形容，他的心有點熱，有點酸，讓他閉上了眼簾，深深吐了口氣，跟著就生了兩分猶豫，兩人這樣意外地遇見了，他該怎麼反應(yīng)才對？還有，那人看起來很不高興，可這街頭偶遇不算是他的罪過吧？他想著有點兒心慌了。

此時，一個行色匆匆的女人擦撞過他的肩膀，驟然的一撞，裴文歌散亂的思緒就吸收回了他軀體內(nèi)。那女人向他道歉，他好脾氣地說：“沒關(guān)系?！钡恢觞N的，他有種失重後的暈眩感。他閉目幾秒，手臂抱緊了安睡的孩子，按捺著，待到那陣暈眩過去，他也拿定了注意，選擇遠遠地朝那人點了一點頭。他的那一點頭只有禮節(jié)和歉意存在，沒有別的。他也真是絲毫都不知道，其實早在他出現(xiàn)的一剎那，車內(nèi)的男人就失去了應(yīng)對能力了，整個靈魂都仿似被人剝離，只留著那副僵硬的軀殼隔著街在看他，連眨眼都不敢。

容沛自從收到了南市機場傳來的消息，他的心潮就沒有平寂過，那一次次發(fā)瘋地翻動著，太劇烈了，有幾次都弄得他想要嘔吐。他緊張極了，緊張得手指都在發(fā)顫，每一根神經(jīng)都繃到了極限，臉上的肌rou也隨之發(fā)僵，連一丁點反應(yīng)都擠不出來。他見到了裴文歌從機場走出來，輕松自如地就重新光臨了他的生命，那個令他想得快要發(fā)狂的男人攜著滿滿的暖陽重新出現(xiàn)了，還帶著他們兩個人的孩子。那畫面比他所做過的任何一個夢都美，都要好，更叫他滿心的悸動。

於是在倏忽之間，容沛原先預(yù)備好的種種臺詞，想好的種種計劃，全都擱淺了。他近於貪婪的注視著裴文歌，他所見到的裴文歌沒有變，那張他反復(fù)刻畫了無數(shù)次的臉還是那麼迷人，那眉，那眼都和他的記憶相同，身姿還是一樣挺拔俊朗，站立行走都有點軍人風(fēng)范。而裴文歌變了，比他過去所認識的更溫和了，更平易近人，也比夢中真實。他身上多了一抹特別的氣息，像沈淀了許多東西後的平靜豁達。

容沛醉心在與裴文歌的重逢中，即便他真的很想流淚，他都不敢有片刻的轉(zhuǎn)眸。他看見裴文歌在注意到他的一剎那笑了，那一笑包含的情感他以前不懂，現(xiàn)在卻一下被沖擊了內(nèi)心，讓他無比堅定的相信這件事──天下再沒有別的男人或女人能比裴文歌更愛我，絕不能會有。他終於伸手捂住了熱熱的發(fā)漲的眼睛，控制著內(nèi)心將要失控的情感，想緩解心房緊縮的疼痛。裴文歌，我還是找到你了。你從此再不可能離開我身邊半步，生死都不能。

29

裴文歌沿著街往前走，想去搭計程車。孩子仍趴在他肩頭酣睡著，他的腳下輕便快捷。他想不到的是，在一個轉(zhuǎn)角處，那輛裝載著他前面所有人生所系念想的車子停在了他身邊。他很奇怪，下意識往車里看一眼，可是黑漆漆的車窗看不清里邊的人，這時後面一輛車上下來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裴先生，我老板請你上車?！蹦腥擞卸Y貌地說道，手臂伸向了他旁邊的車門，打開了，而另一個男人直接取走了他手上的行李。他來不及反應(yīng)。

聽見這話，裴文歌不由得僵了，然後他發(fā)覺這兩個男人是呈包圍之勢分站在他前後，他們這是想抓他？為什麼？他摟住懷里的兒子，盯著那扇打開的車門，眼中開始浮現(xiàn)戒備。本來只是偶爾的擦肩而過倒是挺美好的事，他又見到了他深深愛過的且深深愛著的男人，可現(xiàn)在那扇打開的車門在他看來就成了怪獸張開的血盆大口，黑色的物質(zhì)不斷散發(fā)出來。為什麼？他在心中又問，驚疑讓他後退了兩步，又退了兩步，他什麼都沒做啊，為什麼要他上車？他真的不知道一出機場會撞見的，怎麼這也能是他的錯？

“裴先生，請你上車?！蹦腥舜吡艘痪洌Z氣依然很有禮貌，但夾了幾分強硬，同時朝他逼近。裴文歌輕撫著兒子的後背，對那個人的殘酷他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