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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凝的那些首飾賣價都不算低,李澈想買個三進三出的大宅院,可惜他現(xiàn)在的個頭沒什么話語權(quán)。 李凝買了個地段不錯的小宅院,把大部分的銀錢都存進了官府的錢莊里。 她總是覺得存錢比花錢要安心。 李澈無法,只得隨她去。 可過慣了舒坦日子,李澈總覺得這個前后八間房帶個院子的住處太過窄小,就算只住他和李凝兩個人,也小得窒息。 宅院的一側(cè)是路,過了那條路是鬧市,還算安靜,另外一側(cè)的鄰居宅院也不算大,兩進兩出。 李凝在第二天就認識了隔壁的任夫人。 任夫人年紀不超過四十歲,用黑布遮蓋著面容,甚至連眼睛上都蒙著一層黑紗,說話溫聲細語,性情也溫柔得很,只是命有些不好,她的夫君據(jù)說已經(jīng)纏綿病榻幾年,請了許多大夫來看,都說不成了。 這樣的日子,李凝是經(jīng)歷過的。 但任夫人顯然要比那時的她堅強得多。 任府家宅不小,但府內(nèi)連一個婢仆都沒有,也從沒有親戚上門,李凝時常會過去和任夫人說說話,勸慰她幾句。 李澈在發(fā)覺這里的書籍和大寧區(qū)別不大,除了幾個圣人的名字和學(xué)說有些對不上,但他所學(xué)的大多都能派上用場之后,也不惦記著讀書了,他近來在琢磨經(jīng)商。 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琢磨經(jīng)商,說出去怕是要惹人笑,李凝倒是不覺得好笑,反倒咬咬牙把在錢莊里存下的積蓄拿出了一大半,全部交給李澈打理。 李澈在她的陪同下出了幾趟門,先是買了兩個婢仆打雜,盤了間店面,然后又招了兩個本地伙計,之后就全是李澈自己出門打理了。 甚至李凝如果不是問了好幾次,她都不知道李澈在做什么生意。 李澈做的是絲綢生意。 做生意能暴利的是少數(shù),八成在于鹽酒茶,剩余兩成是所有生意的總和,絲綢在這兩成中占八成。 鹽酒茶基本都由官府壟斷,再交由官府允準的商人經(jīng)手辦理,能沾手的是少數(shù),沒有大把銀錢填賬,連邊都摸不著。 生意想要起步很難,李澈花了近一年的時間,才堪堪撈回本金。 李凝做生意是外行,護鏢倒是本行,她親自替李澈走了一趟鏢,回來的時候剛開春。 隔壁任老爺病得更重了。 李凝在路上特意買了一根老參,一回來就上了任府的門。 任府沒有婢仆,兩進的宅院要敲門畢竟不現(xiàn)實,她來任府也是走慣了的,故而走得靜悄悄的。 才進后院,李凝忽聽任夫人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凄厲聲音叫道:“南宮靈!你今日弒父,來日必定不得好死!” 李凝一懵,隨即一腳踢開房門,正見任夫人嘴角溢血倒在地上,眼神絕望,一個高大少年冷著臉掐著任老爺?shù)牟弊釉诠嗨帯?/br> 袖里的刀比李凝的腦子轉(zhuǎn)得更快。 少年的手臂連帶著藥碗橫飛出去的時候,她手里裝著老參的禮盒剛剛落地。 第74章 踏月楚香香(2) 大部分情況下, 李凝都是刀比腦子快的。 好在她很少真正遇上殺人現(xiàn)場, 這一次雖然刀快了一點,但并沒有惹出禍事來。 片刻之后, 李凝坐在椅子上,略有些好奇地伸著腦袋看向正在把失血過多昏迷過去的斷臂少年捆起來的任夫人。 任夫人的手法很熟練,這讓李凝想要幫忙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少年的斷臂傷處血流不止,任夫人沒有替他止血的意思, 李凝看了兩眼,反倒是病榻上瘦弱得要命的任老爺略抬了抬頭, 從喉嚨里咕噥了幾聲, 任夫人便冷著臉走過去,替少年點了幾處xue道, 暫時止住了血。 李凝總覺得自己撞破了鄰居的家仇, 尷尬得不知道怎么是好,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地說道:“我是不是該離開這里?” 任夫人半帶沙啞的聲音響起,“讓姑娘見笑了,只是如今我們夫妻實在也沒有什么法子和外界聯(lián)系上……還是要麻煩姑娘替我們走一趟?!?/br> 李凝連忙點點頭,說道:“這是一定的,我現(xiàn)在就去替你們報官。” 任夫人即便還在傷心, 也被她逗得笑出了聲, 說道:“李姑娘難道現(xiàn)在還不知道,我和夫君二人是被人軟禁在這里?外子任慈,是丐幫的幫主?!?/br> 李凝立刻想起城中隨處可見的乞丐來。 她猶豫了一下, 指著昏迷的少年說道:“這里的乞丐,都是他的人?” 任夫人嘆道:“姑娘聰慧?!?/br> 李凝很少被人夸聰明,她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說道:“那我要去什么地方找丐幫的人來?還有這個人,他是你們的兒子?” 任夫人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他是我們收養(yǎng)的一個孤兒,我們教他讀書習(xí)武,本就是想培養(yǎng)他做丐幫的下一任幫主,三年前外子突然病重,本來是在這里養(yǎng)病,后來就成了軟禁,今日他來說是送藥,可什么情形姑娘也看見了。” 李凝稍稍有些安下心來,這說明她沒砍錯人。 病榻上的任慈幫主十分瘦弱,幾乎就是一張皮包著骨頭,三年前他剛剛病重的時候,也請過不少大夫,那么多大夫都沒看出來端倪,李凝自然也不懂,但她仔細看了看任慈的臉色,便皺眉道:“任幫主不像是病?!?/br> 任夫人輕聲嘆道:“姑娘看看我的臉就懂了?!?/br> 她將面上的黑布連同眼紗一起取下,露出一張……被毀得幾乎看不清原貌的臉。 若是常人,定然要為之驚駭,但李凝的關(guān)注點卻和常人不一樣,她一眼就看到了任夫人也同樣瘦削的臉,除了那些可怖的燒傷之外,就和病榻上的任慈沒什么區(qū)別。 任夫人看了一眼昏迷的南宮靈,凄然笑道:“自從被軟禁在這里,除了后院里每個月送來的一小袋米,我們沒有其他可以吃的東西?!?/br> 任慈在江湖上也算一方巨擘,被人軟禁至今,一年多的時間里,卻唯有稀粥可以裹腹。 南宮靈倒也不是窮到這個份上了,而是忌憚任慈,即便他中了毒只能躺在床上度日,他也怕他留有余力,在費心布局掌控丐幫的同時,三年時間里,他也在不斷地用饑餓消耗任慈的武力。 李凝越聽越氣,忍不住提刀上前,一刀背抽在南宮靈的臉上。 南宮靈即便還在昏迷,臉色也忍不住痛苦地猙獰了起來。 這一次任慈倒是沒有咕噥,而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李凝的到來無論對于任慈夫婦還是南宮靈都是一個意外,她來時只是個抱著孩子的柔弱姑娘,南宮靈布在附近的暗棋也沒懷疑她,甚至還起意想要不軌,最后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全都被李凝劈成了焦土,南宮靈本來可以命人來下毒,但一直聯(lián)系不上人,才親自過來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