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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蠻有把握能輕松過關(guān)。一開始情況的確在他的掌控中,阿橘提問的方式跟他預(yù)料的差不多。“還記得上次和你一起來松湯洗澡的那位小哥嗎?他的名字是不是叫新田翼啊?”孟想快速咽下糯米丸子,點頭說是,又假眉三道問:“您突然怎么想起他了呢?”阿橘笑道:“我昨天跟他見了個面,他是我一位朋友的孫子,替他爺爺來看望我。孟桑,你和那孩子熟嗎?能不能跟我講講他的情況。”孟想知道考驗演技的時刻到來了,調(diào)整好狀態(tài)流利地背誦臺詞:“哦,聽說他祖父早年移民到美國,他和他父親都是在那邊長大的,他去年來東京留學,現(xiàn)在在東大建筑系念書。”“那么他是美籍日裔了?去年剛到東京?”“是的?!?/br>阿橘隨著他落下的話音猛然襯起,臉像翻書一樣變換模樣,騰起緋紅欲燃的怒云。“孟桑,你怎么能這樣欺騙我呢!”一聲呵斥猶如虎嘯,嚇得孟想目瞠口哆,重心后移,險些跌倒在榻榻米上,又聽她叱責:“我昨晚已經(jīng)打電話向莉莉桑求證過了,那孩子根本不是日本人,是個華僑,已經(jīng)在東京定居十幾年,在美國那邊根本沒有親戚?!?/br>孟想覺得己方真是百密一疏,居然忘記將莉莉這個重要的人證封口,一子錯滿盤皆輸,再怎么補救都無濟于事了。在阿橘的嚴肅逼問下他不得不供出幕后主使者野口幸之助,阿橘可能做夢都料不到這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老鄰居會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新田一馬,如聞驚雷地傻了半晌,驟然起身直奔樂村。這時野口正在店前吹著口哨賣力掃地,為營業(yè)做準備,見阿橘匆匆而來,不禁喜色盈面,但當看到灰頭土臉尾隨其后的孟想,他的笑意如同傾覆的水盆,流得一干二凈。閱歷豐富的老人已從此情此景中洞悉了一切,轉(zhuǎn)身進店取出歇業(yè)的牌子掛在門口,吩咐伙計整理好廚房自行下班,走到面無表情的阿橘跟前,哈一哈腰,低聲說:“請到我家去坐一坐吧,我會向您說明真相?!?/br>第43章背后的故事顧翼接到消息趕去野口家時,孟想已在大門外枯守了一個多小時,顧翼見他的臉被睦月料峭的舌頭舔得通紅,忙解下自己的圍巾給他系上,趕在他動手摘除前握住他凍僵的手,搓揉著幫他取暖。“他們談得怎么樣了?有沒有吵架?”孟想看看窗戶后密閉的簾子,悄聲說:“聽不出什么動靜,應(yīng)該都比較理智吧。其實阿橘和野口桑關(guān)系挺好的,也許知道真相后反而能促成好事呢,兩位都是有德望的老人家了,處理事情不會像年輕人那么毛躁?!?/br>“真是這樣就好了,不然我們不成了幫倒忙的了?以后有什么臉再面對他們?!?/br>他們各懷隱憂相互寬慰,沒過多久野口家的門開了,阿橘失魂落魄地走出來,手里捏著揉皺的手帕,臉上淚光閃閃。孟想急忙迎接問候,嘴剛剛張開就被她腫成水蘿卜似的雙眼封堵,阿橘憂傷的神情正是破局的信號,她沒能同野口達成和解,而孟想做為欺騙同盟的一份子也不會獲得原諒。他怔怔地目送老人遠去,在顧翼建議下敲門求見,野口黯然無神地坐在客廳,那沮喪的模樣也像丟了魂兒一般。孟想和顧翼站在玄關(guān)面面相覷,都有些后悔在這節(jié)骨眼上進門叨擾,野口大度地請他們上前就坐,看他們數(shù)度欲言又止,主動問:“你們剛才碰到阿橘了嗎?她怎么樣了?”孟想說:“她一直在哭,我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我,看來很傷心也很生氣?!?/br>野口腦袋重新耷拉下來,好像一顆脫水的蘋果,每道皺紋里都溢出悲苦無奈。“我對她做了那么過分的事,她怎么可能不傷心呢?”人在神傷失意時就如同超載的車輛,若不及時卸重,必會招致兇險,過了一會兒,野口主動打破釅茶般的沉默,對二人說:“你們一定很好奇我剛才都跟阿橘談了些什么吧?這件事是我藏了四十多年的罪孽,我一直拼命隱瞞,實在過得很辛苦啊,現(xiàn)在也是時候說出來接受譴責了。”他又用那套不得要領(lǐng)的敘事技巧講故事,這次孟想不嫌啰嗦了,因為這個故事充滿戲劇性,以導演的眼光看來也富有吸引力,比那些盛名在外的狗血愛情片精彩多了。別的不說,野口的第一句直白就噱頭滿滿。“四十五年前,我曾是一名雅庫扎。”當他點起煙,閱盡滄桑的昏黃雙眼在白霧燻燎下紋絲不動,深沉追憶如煙往事時,孟想感覺正在觀看一部古早風格的黑幫電影,雖然野口并非叱咤風云的江湖大佬,沒有縱橫四海的熱血傳奇,但經(jīng)歷中也寫滿了常人難見的酸甜苦辣。五十多年前的他是個身強力壯的毛頭小子,在關(guān)西加入組織,經(jīng)常跟隨老大去京都辦事,在著名的花街認識了紅極一時的花魁阿橘。那個年代的當紅藝伎待遇絲毫不比如今的大明星差,阿橘的座前賓客如云,來往的都是達官顯貴,野口這個小嘍啰根本沒資格與之結(jié)交,甚至連說話的機會都不多,能和阿橘見面全托老大的福。每次老大去阿橘店里尋歡都會帶著這個得力小弟,賓主們在包廂內(nèi)歌舞做樂,野口就在紙門外守候,他耐心又殷切地等待一個幸福時刻的到來——每當老大和藝伎們飲宴至晚間,就會吩咐他去附近的飯館和零食鋪買餐點招待藝伎們。他接到命令飛奔而去又飛奔而回,將食物送入包廂時,那些姑娘都會親自向他道謝,這時他才能有幸同阿橘進行一輪對答。阿橘當時正值雙十芳紀,恰似開在豆蔻枝頭的丹葩,才貌雙全蘭姿慧質(zhì),野口愛她正如飛蛾迷戀燈火,無時無刻不發(fā)瘋,但不敢有一點親近的念想,卑微的身份和朝不保夕的黑道生涯猶如一幅牢固的紗窗隔絕了他們,他只能懷著熱烈的幻想,遠遠眺望那道艷麗的光,徒勞地拍打翅膀。幾年后他被調(diào)配到東京,慢慢混成組織里的小頭目,腰包鼓脹,也有了許多投懷送抱的女人,可是沒有一個能取代阿橘,他的心留在京都的雨巷里,魂夢中永遠縈繞三弦琴簇擁下的凄美歌聲,也曾專門回京都尋訪,不料伎館已是人去樓空。打聽后得知阿橘已同一位家世清白的年輕人結(jié)婚,隨丈夫遷居東京,野口廢然而反,即便心中失望已極,仍由衷祝愿心上人能夠被丈夫呵護寵愛,此后幸福美滿。他萬萬沒料到,自己和阿橘并未緣盡,一場銜橛之變扭曲了他們的人生軌跡,讓平行的兩條線交錯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