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就算王爺答應(yīng)你，王妃娘娘也未必答應(yīng)你，沒想到……”

    祝镕竟是應(yīng)了聲：“我也沒想到?！?/br>
    扶意抬眸看丈夫，猜想他太過辛苦，思維反應(yīng)已然倦怠，便好生道：“去榻上靠一靠，我說些家里的事給你聽，映之她們?nèi)绾稳チ司钢?，平珒怎么跟我娘走的，而我娘又是怎么來的?！?/br>
    祝镕緩緩起身，扶意上前攙扶了一把，將丈夫挪到臥房美人榻上，抱來一床絨毯蓋在他的膝上，祝镕說想喝茶，扶意便喚來翠珠，囑咐她取什么茶，再轉(zhuǎn)身，榻上的人已酣然睡去。

    扶意知道，丈夫的懷抱是她安心之處，而她的身邊，便也是镕哥哥的棲身所在。

    “不必茶了，但時刻備著熱水，公子醒來就要沐浴?！狈鲆夥愿赖?，“再去內(nèi)院，告訴老太太一聲，公子睡著了，明日再見不遲。大老爺那兒若有召喚，一律不理會，大不了，讓他自己找來。”

    眾人領(lǐng)命退下，扶意將房中蠟燭一盞一盞熄滅，昏暗的光線能讓人睡得更踏實些。

    丈夫的鼾聲平穩(wěn)而安寧，在扶意聽來卻有幾分恍惚，在相隔千里的日日夜夜里，她也曾彷徨疑惑過，這樣的婚姻，這般的結(jié)合，到底圖什么。

    若在從前，聽聞別人家有類似的事，她必然嗤之以鼻，怨懟女子不自愛，偏要做一塊毫無尊嚴(yán)沒有靈魂的望夫石，何苦依附男人過一輩子。

    到如今，她方知其中滋味，再不會隨意輕視他人的執(zhí)著，但自己絕不是一塊望夫石，她并不追求rou.體的相伴和依附，乃至精神上，也始終是獨立而自由的。

    “镕哥哥，接下來的事，我們一起面對?！狈鲆馀跗鹫煞虻氖?，“我不愿做你的負(fù)擔(dān)，我要和你共進退。”

    祝镕這一覺，無夢酣沉，直至深夜。

    醒來時，有一瞬竟不知自己是誰，不知身在何處，但聞見了熟悉的能令他安心的氣息，才徹底恢復(fù)了清醒。

    臥房里光線昏暗，他緩緩起身，從床的那邊傳來聲音：“镕哥哥，你醒了？”

    祝镕立時走來，扶意已是洗漱更衣后，如往常般躺在被窩里，笑著說：“你去吧，會有人伺候你，我就不動了，原想等你醒來再歇著，可你家娃娃不答應(yīng)，把我折騰倒下了?！?/br>
    “怎么了？”祝镕擔(dān)心不已，“身子不舒服？”

    “是害喜，你沒見過嗎？”

    “大嫂嫂和嬸母她們懷孕時，聽說過?！?/br>
    扶意笑著，“快去吧，丫鬟mama們等候好久了，等你沐浴刮面。”

    祝镕道：“你先歇著，我就來。”

    扶意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新的被褥，可暖和了?！?/br>
    此刻，子時更鼓敲響，涵元殿中，皇后從床榻上起身，趿著軟鞋走到窗下，清冷月色下，皇帝的身影一動不動，已整整一個時辰。

    “皇上……您會著涼?！被屎笳f著，將衣裳披在丈夫的身上，“睡吧?！?/br>
    她的手落在皇帝的肩頭，被嘉盛帝順勢握住了。

    觸碰到冰涼的手，皇后心中一驚，從背后抱了上來，含淚道：“皇上，您太冷了?！?/br>
    “他的胳膊斷了，镕兒說，自肩膀往下，全不見了?！被实壅f，“夜里陸續(xù)收到其他密探的奏報，祝镕所言不假，他如今，成了個廢人了?！?/br>
    一聲笑，兩聲笑，凄厲猙獰的笑聲，沖破涵元殿的金頂，廊下門前值夜的內(nèi)監(jiān)、宮女和侍衛(wèi)們們，無不毛骨悚然，不知皇上笑的什么，這大半夜的，他怎么還沒睡。

    “皇上，您別這樣……”皇后繞到丈夫的面前，“皇上，您冷靜一些?！?/br>
    嘉盛帝的笑容里，已是淚流滿面：“多想讓父皇看一看，讓他睜開眼看一看，他最愛的兒子，愿將日月星辰都賦予的那個兒子，他斷了一條胳膊，他是個廢人了。”

    “皇上……”皇后苦苦哀求，“您冷靜一些，您冷靜下來，沒事的，沒事了。”

    皇帝卻帶著哭腔說：“可他就是不死，他為什么不死，他該死，他該死！”

    這一夜，宮中不甚太平，雖然皇后寢宮守衛(wèi)森嚴(yán)，然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異心，昨夜開疆雖未在中宮附近當(dāng)值，可涵元殿里發(fā)生了什么，他幾乎都知道。

    而他知道，便是祝镕也知道，這一清早，他就跑來公爵府，在清秋閣里和祝镕一道用的早飯，一面吃得香，一面還不忘擠兌：“你這哪兒是吃早飯，宮里御膳也沒你這架勢，你們家也太奢侈浪費，這么多吃的，吃不完就全倒了嗎？”

    這不是祝镕能左右的事，他也無須爭辯，只道：“一清早來，做什么？”

    開疆這才說了昨晚的動靜，搖頭說：“我們這位萬歲，就是心魔難除啊，他若果真是冷血無情心狠手辣之人，倒也罷了?！?/br>
    祝镕和扶意對視一眼，夫妻二人明白彼此想的什么，開疆左看看右看看，惱道：“你們當(dāng)著我的面，還要用心傳話？說出來難道我不能聽？”

    扶意面上一紅，將叉燒酥夾給開疆：“嘗嘗，廚房的新菜式。”

    開疆碎碎念著：“成了親就是了不起呵，一個兩個都是這樣，我如今是融不進你們之間了，連閔延仕那個家伙，都會笑了，真是天下奇聞。”

    扶意又端過一碗芙蓉南瓜羹，好生溫和地說：“镕哥哥告訴我，他匆匆見了郡主一面，郡主一切安好。”

    開疆一緊張，被嗆著了，拍著胸口猛咳嗽。

    祝镕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喝完他的枸杞小米粥，喚人來漱口洗手，什么話也沒說，徑自去換朝服了。

    開疆冷靜下來，沖扶意苦笑一下：“我吃的太急，不妨事?！?/br>
    扶意道：“一些事，等镕哥哥細(xì)細(xì)再與你說，不過我有句話一直想問你?！?/br>
    開疆故意做出不以為然的瀟灑，繼續(xù)大吃大喝，問道：“什么話？”

    扶意說：“那日你與我提起，你必須留在皇上身邊，是何意？”

    開疆緩緩咽下口中的食物，自然也是打了各種腹稿在心里，可他知道扶意聰明，撒謊不如不說，又抓了一只冬筍火腿丁燒賣：“就那么一說，沒什么特別的，我一個禁軍御前侍衛(wèi)，我不在皇上身邊，在哪里？”

    扶意深知不必再問，開疆是不會說的。

    且說這個時辰，文武百官都從家里往朝堂和衙門走，上朝的上朝，當(dāng)差的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