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靈芝，翻過年15歲，你叫什么來著？”

    “我叫雅珠，今年16了。”

    “那就是雅珠jiejie了，你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我還要去搗藥，太陽落山前要是不能拿到外頭焙干，就全都白費了?！?/br>
    “靈芝meimei先忙就是了，不用管我。”

    靈芝也沒和姝菡客套，直接去了屏風后頭繼續(xù)手頭的活。

    姝菡坐在門口的凳子上，環(huán)視一圈，發(fā)覺這院落和旁處比，著實有趣。

    屋子里一面墻盡是藥匣子，布局和市井里的藥堂類似；院子里曬的、屋子里擺的也盡是未經(jīng)炮制的藥材，有的還帶著枝葉。

    不像是皇宮內(nèi)院，倒像是御街上那家開了百年的保和堂。

    唯一不同的，是此處的藥匣子上，還沒上名簽。

    想來，這便是寒姑姑保薦自己來的原因。

    唉，要是萬一被留下了，是不是也要隨了這位顧嬤嬤的性子，改了個上口的名字，諸如藿香、朱砂什么的？姝菡不禁腦補。

    又坐了一會兒，顧嬤嬤還沒回來，而靈芝在里間賣力搗藥的聲音不絕于耳。

    “靈芝meimei，可用我?guī)褪?？?/br>
    姝菡繞過屏風，想著閑著也是閑著，就好心詢問。

    “不用的，不用的，嬤嬤向來不喜外人碰她的藥，要是被她知道了，我定要挨罵的。”

    說完又覺歉意，顯見得把姝菡當了外人。

    姝菡想了想：“那我?guī)湍愕贡鑱戆?。?/br>
    靈芝舔舔干裂嘴唇，點頭稱好，想想又說聲多謝，對這個新來的姐妹好感驟增。

    姝菡在前院看了一圈，沒找到茶水間，只得過了穿堂去后院找。

    這處卻比前面軒敞得多，卻沒有屋舍。

    地里好幾畦叫不出名的植物長勢正好，其四面還拉著防風圍擋，四角引了活水，竟冒著熱氣。

    姝菡收起好奇，又左右看了一圈，終于在靠墻的草棚里發(fā)現(xiàn)了一處灶頭。她又打旁邊井口打了半桶水，把灶邊的銅壺灌滿，又手忙腳亂點火生了灶，然后，就揀了個小杌子坐在一旁看火。

    顧嬤嬤到后院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畫面。

    方才進門聽靈芝說，寒丫頭薦了新人過來，先在前院尋了一圈沒見人，這才到后院。

    “咳咳……”顧嬤嬤壓低嗓子干咳兩聲。

    姝菡回頭看見一個五十歲上下滿面紅光的嬤嬤正打量她，趕緊站起來行禮問好：“顧嬤嬤好?！?/br>
    “嗯。你是寒丫頭領來的宮女？多大了？”

    “是，我叫海佳·雅珠，上個月進宮的，翻過年17了?！?/br>
    顧嬤嬤也沒問，為什么她這個年紀才入宮，只追問：“識字嗎？”

    “粗讀過、，楷書寫得還能入目?！辨照Z氣平緩，盡量謙遜，免得讓對方覺得自己在炫耀。

    顧嬤嬤卻眉頭一挑，以往會讀書識字的，是輪不到她就被貴人們挑了去，這一個淪落至此，怕是有些緣由。但轉(zhuǎn)念一想，寒丫頭總不會害自己，也不再糾結(jié)：“那就先留下看看吧?！?/br>
    正房里那一面墻新打的藥匣子才送來沒幾天，抽屜上還沒上藥簽，既然來了個會寫字的，那就物盡其用，至于她來這里的原因，也不那么重要。

    這宮里頭，誰背后沒有三兩段故事。

    ☆、【驚】

    001

    姝菡用熱水泡了茶，先倒了一杯給顧嬤嬤端過去，而后是還在勞碌的靈芝，最后才是自己。

    顧嬤嬤接過細瓷杯子，呷了一口點了點頭，似乎很受用，然后才開了口。

    “這院子里，就我們娘仨兒，我老婆子也沒那么多窮規(guī)矩破講究，但有兩點我要說在前頭。頭一條，這院子里的藥材既是治病救人的寶貝，也是傷人奪命的利器，你只要在此處一天，未經(jīng)我許可，決不能將這里的一草一木私攜出去，否則犯了事，別說我頭一個不饒。”

    “嬤嬤放心，我不是那心思不正之輩，絕不會給自己找不痛快，給您老惹麻煩?！辨樟r表態(tài)。

    “嗯，那就好。這第二條，咱們伺候的，盡是這后宮里的顯貴人，難免沾染是非。日后你若有機會跟我出門，在哪一處聽到什么，見到什么，出了那門就統(tǒng)統(tǒng)給我忘掉，就當自己是瞎子、聾子，若被人問及什么私密，也要一概答不知道，明白么？”

    “我省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這是做奴婢的起碼規(guī)矩，也是活得長久的要領，雅珠多謝嬤嬤教誨?！?/br>
    姝菡聽完才覺得寒姑姑所言不假，顧嬤嬤的話固然不中聽，但字字句句出自肺腑，實是金玉良言，是個可以倚靠之人。

    而這邊，顧嬤嬤看新來的宮女一點就透，也十分滿意。

    至此，規(guī)矩一事也就不再費口舌：“打今兒個起，你就是膳藥間的宮女了，腰牌回頭讓寒丫頭替你辦好送來。今晚你先和靈芝擠一擠，等明天看看哪間屋子好，自己收拾去?！?/br>
    “謝嬤嬤關照，只是我的行禮尚在永巷，也想順便向寒姑姑當面致謝，您看？”

    “幾床鋪蓋我還是出得起的，你只需拿了自己的貼身物品。靈芝這會兒騰不開手，你一個人早去早回，莫要亂走，以防沖撞了哪位貴人?！?/br>
    “嬤嬤放心，我不會在外耽擱的?！?/br>
    002

    姝菡從前自認不是個路癡。

    等到第三次經(jīng)過“內(nèi)務府奉宸苑”的巷口，她終于確認自己迷路了。

    她身上掛著的仍是做秀女時的舊腰牌，先前只敢揀了不引人注意的夾道穿行，怕遇見巡守的侍衛(wèi)不好答話。

    可是眼下，如果不找個明白人問問，她只怕天黑也找不到地方。

    正愁此處人跡罕至，巷子口連著宮道的地方，一個披著黑斗篷的人影一閃而過。

    姝菡看他身邊沒有同伴，猜想著，多半是跑腿兒傳話的小太監(jiān)，遂壯著膽追了上去。

    “這位公公，還請留步?！?/br>
    前面的人身形一頓，看左右并無旁人，疑惑地轉(zhuǎn)過身。

    “你是在喚我？”

    說話的人約莫十□□年紀，雖然瘦削，卻帶著滿臉英氣，一看就是慣常習武的。

    而他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黑斗篷，而是黑貂絨的大氅，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