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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四哥和賢母妃的保薦,我那年得了生平第一個差事。 皇子們到了年紀(jì),都要領(lǐng)了差事歷練,就像四哥,其實從十三歲起就去吏部旁聽,太子更是從十歲起就每日臨朝。 其實,有沒有差事領(lǐng),對我而言并不頂重要,但如果這樣能讓四哥寬心,讓賢母妃高興,又有何不可。 那一趟差事,我算是給四哥做個副手,且是去往北地。 十月里,呼蘭府已經(jīng)甚冷。 而我們那一趟,是去拿贓。 確切說,是追捕某個宗親侵占民人田地、傷天害理的重要人證,然后再把人帶回京城交給宗人府審問。 之所以不動用刑部和屬地官衙,是顧念著宗室的體統(tǒng)、皇家的顏面,總不能自己家里人犯錯,反倒扯破了弄得天下皆知。 差事的前半程還算順利,我和四哥并一行侍衛(wèi)連同一位御醫(yī)抵達呼蘭府的第二日,便掌握了關(guān)鍵人證的行蹤。 那一日,四哥有意讓我拿個頭功,便把捕人的差事交給了我。 我當(dāng)時年少,心性驕躁,渾沒當(dāng)回事。想那嫌犯只是個中年仆婦,原是涉案宗親奶兄弟的妻室。 宗親的奶兄弟頂罪死了,這婦人便成了關(guān)鍵所在。 拿人的過程不過轉(zhuǎn)瞬,一個手無寸鐵的婦人,面對七八個訓(xùn)練有素的侍衛(wèi),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我志得意滿將人押回四哥等我的驛館,而變故發(fā)生在四哥從堂屋里走出來的那一刻。 彼時,我和四哥為了掩人耳目均是便裝打扮。 那婦人從前不識得我,待見到經(jīng)常在外間行走的當(dāng)朝四貝勒,立時大驚失色,她趁人不備,不知從袖子里拿出什么就塞進口中咽下。 四哥說了聲不好,便讓隨行的御醫(yī)急救。 顯見四哥于這樣的情形比我老道得多,我當(dāng)時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那仆婦是打算服毒自盡。 御醫(yī)先是催吐,后是灌藥,終于把人吊住了一口氣。 不過那只是救急,要想把人徹底救回來,還須一位特殊的藥材,便是鹿茸。 呼蘭府地處北方,想來不會少了野生的梅花鹿,鹿茸也應(yīng)該好尋,我為了將功補過便自告奮勇去尋。 向路人打聽后,我便直奔此地唯一的官藥局,卻被告知鹿茸乃是稀罕藥材,日前已經(jīng)都作為貢品送往京城…… 藥仆看我急切,又好心為我指了明路:武功巷有一位張神醫(yī),據(jù)說是某位御醫(yī)的傳人,在此地開了一家濟世堂,已行醫(yī)多年。若是他家沒有這鹿茸,旁家也不會再有了。 我又趕緊趕往武功巷,果然看到了一處掛著濟世堂匾額的鋪子,藥童正在柜上打盹。 我搖醒了藥童,說來尋鹿茸救人。 “您是外地人吧?可知我?guī)煾档囊?guī)矩?” “人命關(guān)天,有什么規(guī)矩還請快些說。” 藥童往左邊門柱子上一指:“對上這個對子,我就幫你去叫我?guī)煾怠!?/br> 我往旁邊一看,上面手書“蝎子尾后針”。 我雖不在市井,但也聽過這俚語,便答“最毒婦人心”。 那童兒果然痛快去后面把他師傅尋了來。 來人大概知天命的年紀(jì),見了我不論其他,先問:“為何人求藥?鹿茸珍貴,不救十惡不赦之人?!?/br> 我便答:“家中親眷。” 對方又問:“是男是女?” 我又答:“女眷?!?/br> 他拂袖欲走:“不救?!?/br> 我急紅了眼:“為何不救,你不是懸壺濟世的大夫嗎?” “我說了,十惡不赦之人不救?!?/br> 我雖心虛,仍強辯:“你怎知我要醫(yī)治的是好人還是歹人?” 他指了指門柱:“你方才自己說的,最毒婦人心,這么快就忘記了?” 外面哄然一片笑,原來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人。 其中,有個人善意提醒我:“這位小哥,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吧。你不知道,咱們這位神醫(yī)有個怪癖,既不給女子看診,不給婦人施藥。你這鹿茸,今日是買不到了?!?/br> 我聽了心中大急,意欲搶了鹿茸走人,卻發(fā)現(xiàn)面前的藥匣子,并沒有這味鹿茸。 想來這么貴重的藥材是不會擺在外間的。 正猶豫,要不要露出身份迫使這醫(yī)者把鹿茸交出來,身后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這位小哥,人家既不賣你鹿茸,你就別占著這處耽誤別人求藥了?!?/br> 我一股火上頭,心想今日怎么諸事都不順。 憤然回頭,面前卻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 她眨巴眨巴眼睛,明明只是清秀面容,卻令人觀之可親。 我愣神的工夫,她已經(jīng)繞過我走到那醫(yī)者面前。 “掌柜的,我一個朋友急需鹿茸續(xù)命,不知你這里可有?” 那老板見是個年紀(jì)不大的孩子,還是個姑娘家,滿臉不耐:“要想買藥,先答了我門上的對子?!?/br> 周圍人一片竊竊私語,都說這忒難為人,要是這孩子答不上來,他肯定不會售藥,但若是答上來,說不得,那醫(yī)者又要以不賣藥給惡毒之人為借口,拒絕了她。 唉,這神醫(yī)也是被女人傷得狠了,才會讓那么多無辜的人受了池魚之災(zāi)。 旁人在一邊擔(dān)心,那少女卻不慌不忙,“我待會要是能對上來,您該不會說這鹿茸售罄了吧?” “笑話,鹿茸雖金貴,但整個呼蘭府,便只有我這里還有,你還是想想該怎么對了下闕吧。我可提醒你,胡亂編排應(yīng)付的可不算數(shù)?!?/br> 那少女不慌不忙,直接拿起案頭開方的筆墨,在眾人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門柱的背面刷刷刷寫了幾個大字。 屋內(nèi)看熱鬧的人也有那識字的,連著前半句一起念出聲來:“蝎子尾后針,班龍頂上珠?!辟潎@:“蝎尾針是至毒,而這班龍俗稱梅花鹿,班龍頂上珠,便是說鹿茸血,是能解百毒的圣藥,這對的真妙啊?!?/br> 不多時,圍觀的人都跟著附和。 那少女見時機成熟,便向那位神醫(yī)詢問:“您看我這對子對得可還使得?我是不是可以取藥了?” 那醫(yī)者看眾人所向,總不能把一張老臉丟過墻,只得恨恨咬牙吩咐:“童兒,去后面取了鹿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