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1
安親王瘋魔了,要么是自己,她竟從這狂妄自大的口氣中,聽出了一絲灼熱。 這熱度燙得她臉頰發(fā)熱,心口也隨著不安躍動,直到月亮門里傳來走動的聲音,姝菡才回過神。 她拼盡全力推開了眼前喜怒無常放肆囂張的男人,這一次終于成功逃出了這方天地。 身后的人也沒再追過來。 可是姝菡有種隱約的絕望:壽康宮尚不能入他眼,自己能有何處可逃…… ☆、【親厚】 001 已近黃昏的禁城, 處處透著疲累。 連日頭也失了白日里的燥,只堪堪斜掛在城郭角樓的獸脊檐牙下, 看著像是個將熄的燈籠。 福公公適時正打長春宮的正殿堂屋里出來, 眼見暮靄中那團(tuán)火漸漸西沉,臉上崩著的笑也終于隨著天邊頹相消散在晚風(fēng)里。 他用眼角掃了一眼侯在門口的、剛剛換了身綢布春衫卻手挎粗布包袱的宮女,以及她身后扛著行李卷的小太監(jiān), 滿臉倨傲且夾雜著不耐煩:“咱們主子隆恩, 厚賞了你五十兩金子,命你日后在壽康宮代主子好生服侍太后娘娘,咱家奉命送你一程, 這便走吧?!?/br> 姝菡知道賢妃此刻不耐煩再見她,只按著規(guī)矩在門前叩了頭。 福公公頭也不回闊步走在前頭。 他身后跟著的是慣常在身邊伺候的徒弟小英子, 此刻雙手捧了黃花梨的木托,猩紅的綢布上依次躺著五只拳頭大小的金錠, 在最后一抹殘照里, 金燦燦地直晃人眼。 姝菡起身緊走幾步。 一時沒留神,曳地的襯裙刮上一旁的花枝,險些拉扯她一個趔趄。 小六見狀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卻也差點把行禮給丟到地上。 姝菡見福公公已走出老遠(yuǎn),伸手夠向小六肩頭的鋪蓋:“六公公回吧,這行李我拿得動。” 想她如今在整個長春宮里的風(fēng)評已經(jīng)一落千丈,那些看熱鬧的人明日指不定編排的多難聽,何必帶累旁人。 小六卻把嘴一撇:“怎么?攀了高枝便要翻臉不認(rèn)人了?你六爺爺偏要和你杠上。”說著負(fù)氣地往上托了托行李卷,繞過她大步走在前頭。 姝菡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必, 我今日走了,你卻還要繼續(xù)在這院子里當(dāng)差……”一改往日乖巧無傷的語氣。 小六似是沒聽見一樣,連腳步都沒頓,隨著鼻息哼出幾個字:“我樂意?!?。 姝菡此刻方有些拿不準(zhǔn),她想盡辦法離了長春宮,到底是愚蠢還是明智。 想躲的縱躲過了,卻招來更大麻煩。 先不說那位爺對自己此壽康宮寄予的“厚望”,且看賢妃如今態(tài)度,未嘗沒有個開罪的意思在里頭,只不過礙著太后的威勢不好發(fā)作,只怕想等著日后清算。 但轉(zhuǎn)念想到壽康宮里,有著她自小便孺慕的慈和長者,也有著母親舊年留下的點滴往事,又立時提緊包袱,定下心來。 福公公已行到絳紅宮門外的鎏金銅獅處,見身后人沒跟上,停步在獸腳處略站了站。 既然捧著主子的賞出門,這一路上怎么能少了受賞的人應(yīng)景兒。說不得,待會兒會碰上些口舌利索的,正好讓人知道知道,太后是如何看重長春宮,他們賢主子又是如何恭孝至誠的。 姝菡無心理會福公公的心思,只提拎著裙裾無聲跟在后頭,過于寬大的衣袍令她此刻顯得有些狼狽。 往西南走了約么一刻鐘光景,壽康宮便到了。 守門的太監(jiān)應(yīng)是早得過吩咐,見福公公把人送來,一邊緊著差人到內(nèi)院報信兒,一邊將人讓進(jìn)門。 片刻后,宮嬤嬤現(xiàn)身來接人。 福公公按著賢妃吩咐,本欲當(dāng)著太后的面把人交了,也好順便表表心意。 宮嬤嬤卻道:“太后娘娘正在佛堂誦經(jīng),賢主子的孝心她老人家領(lǐng)會了……” 福公公遂帶著兩個小太監(jiān)失望得回去復(fù)命。 宮嬤嬤含糊著吩咐院子里的粗使宮人:“把姑娘的行李全歸置到主屋的罩房里,再燒些熱水備著?!?/br> 素蓉這名是不會再叫了,雅珠也不能做準(zhǔn),到底該怎么稱呼,要看主子一會兒賜下個什么才好告布眾人。 宮嬤嬤只把人帶到佛堂門口,等姝菡跨過門檻,在外頭掩了門。 姝菡便穿著身旁人臨時周濟(jì)的、不合身的綢衣,挺直腰桿掩飾著局促、且激動地看向堂屋里的楠木床榻。 那上頭坐著滿頭銀發(fā)的太后,屋子里暗,看不清她面容,卻直覺是個可親的長輩。 這一刻,姝菡突然有些怯了,說到底,是給老人家添了麻煩。 太后逆著光,見個寬袍長袖的丫頭進(jìn)來,有著她舊年印象里熟悉的挺拔姿勢,亭亭立在門口。 她向她招了招手:“好孩子,走近來給我看看。”聲音和煦得如春日里明媚的艷陽。 這話她前幾日也說過,在正堂里,賞賜珠花那回。心境卻大不相同。 姝菡依言上前,撩起罩衣緩緩跪了下去,用母親親身教過的、她所能展現(xiàn)的,最美好的儀態(tài)。 “菡兒給老祖宗請安,老祖宗松齡柏壽、福澤千秋。” 入宮以來,她幾乎每日都要跪人,還是頭一遭這么虔誠。 太后多年沒有聽過普渡寺泓一大和尚批的這段評詞,隔了年頭再聞,連說了三個好字,又親手將姝菡拉起。 姝菡不敢立得更高,只由太后拉著手半蹲在她身側(cè)。 太后看不過,賞了她個蒲團(tuán)坐著回話。 “好孩子,先告訴老祖宗,你這些年都是怎么過來的,又是如何冒名進(jìn)得宮?” 姝菡就著蒲團(tuán),依在楠木榻太后的腳邊,定了定心神慢慢的訴來。 先把這幾年被嵐姨照撫的恩德挑著好話說了一籮筐,再摘去雅珠斷發(fā)抗命選秀一節(jié),謊稱是自己有意進(jìn)宮。 至于入宮后的事情,自然也是揀了光鮮亮麗的來說,諸如做秀女的姐妹汀蘭和阿蘅如何和氣;教習(xí)的寒姑姑怎樣熱心幫襯;膳藥間的顧嬤嬤和靈芝把自己當(dāng)做一家人般相待;便是提到長春宮,也不忘夸上一句小六公公仁義,素蘭春分jiejie周到…… 似乎這宮墻內(nèi)外,她逢著的,便都是大善之人,沒受過一丁點磋磨。 不止傷心困苦的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