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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束在方巾里的頭發(fā)被鋒利的刀刃割掉,長短不齊的頭發(fā)垂了下來,他跪在地上叩拜,“謝太尉不殺之恩?!?/br>“文人,”相里若木低沈的聲音滿是威脅性,聽不出到底是贊揚還是嘲笑,“倒是有種得很?!?/br>“太尉不殺小人就是心里有皇上,那麼即使太尉不想重罰李允之,也應(yīng)該殺了郭賢。”韓夢圭步步緊逼,形若得寸進(jìn)尺。“韓夢圭,”相里若木的身子向後仰,靠在椅背上,沈默了半晌,“你又讓我能怎麼辦,只要稍微維護(hù)景曦渺,就會失去昔日的朋友和下屬的忠誠。雖然景氏皇族的勢力在軍隊看起來已經(jīng)不再存在了,可是不是依然有你這樣敢為皇帝說話的文人嗎?”他垂下眼皮,看著跪在地上的韓夢圭,“你還太年輕了,早晚有一天權(quán)術(shù)的泥潭會把你也拖下去的?!?/br>“太尉您會娶妻生子嗎?”韓夢圭忽然問。“什麼意思?”“太尉已經(jīng)三十歲了,尚且沒有娶妻生子,其實就是不想娶妻生子的意思吧?”韓夢圭的眼睛放出精明的光彩,相里若木沒有漏看,也許他果然是個人物,能說出不同的話來,他聽著他說?!叭绻心屈N一天,太尉登了寶座,那麼萬年之後,誰是太尉的繼承人?據(jù)我說知,太尉的族里下一輩都是紈!子弟,無能之輩,聽說太尉很厭惡他們,甚至連官位都沒有給他們一個,只是讓他們蔭習(xí)了爵位靠俸祿活著?!?/br>“接著說。”相里若木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地敲擊。“那麼他們中有哪一個能夠接替您的位置呢?他們哪一個能夠有能力接替您的職責(zé),撫育萬民呢?”沒有,沒有一個,除了……相里若木在心底嘆了口氣,除了景曦渺。在他之外,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有能力擔(dān)當(dāng)?shù)弁踔?zé)的人,雖然他現(xiàn)在看起來還那麼小,那麼柔弱。除此之外,自己并沒有想要成為皇帝,所以也沒有為自己準(zhǔn)備和培養(yǎng)一個接班人的意思,這是韓夢圭你所不知道的,這一切始於一場報復(fù),所圖謀的只是滅掉景姓皇族而已,可是如今,景曦渺就擋在了那幾個殘余景氏面前,動一動他,便如同用鈍刀割自己的心頭rou一般。一切都亂了,初衷已經(jīng)模糊,後續(xù)還不知到底要如何才是。“太尉,您再想想,您的那些子侄哪個能駕馭得了您現(xiàn)在手下的這麼些良將謀士們?太尉,如果您登基為皇上,他們就是擁立新帝的功臣,分封他們的時候小則為封疆大吏,大則可為異性王侯,那豈能是今日太尉不登基之時他們所擁有的,這些個將軍抑或是太尉府的小小官吏這樣的職位所能比的?太尉您想,太尉府現(xiàn)在抱成團(tuán)竭盡全力想要殺掉皇上,有多大程度可能只是出於他們自己的私心呢?再說回來,太尉您的手下多是與您年紀(jì)相若的青年將領(lǐng),保不住就有一兩個命長的,若是太尉登基之後,卻先去了,那接替您皇位的那個子侄如何能駕馭得了這個輔政大臣。太尉,您若登基就是已然開了這個先例了,功高蓋主的武將即使名不正言不順也可以對皇帝取而代之。太尉,您敢說沒有人想要效仿太尉嗎?膽大妄為癡人妄想是凡人常有的,何況,一個國家里,誰可能有比武將更大的膽量?!?/br>相里若木沒有說話,過了一陣子,“韓夢圭,一個主將是不能懷疑他的屬下的。”“太尉說的是主將,不是主人,從皇上登基的那天開始,您就是這個帝國的主人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為將之道,與帝王之道是截然不同的。您親屬下,遠(yuǎn)皇帝,就是因為,你還以主將之心,將幕僚視為心腹兄弟。其實您早已形同皇帝,您的兄弟不再是與您共進(jìn)退的兄弟了,因為您已經(jīng)有了給他們無邊權(quán)勢和富貴的能力。如果太尉不信,那麼您可以等到您打下最後一個還有能力的景姓皇族,毓江王的時候再看看,那時候太尉府不會再費勁心機地找借口,他們會干脆利落地殺掉現(xiàn)在的皇上,然後您稱帝就已經(jīng)是唯一的選擇了?!?/br>昏暗的書房里沈默了一陣子,韓夢圭除了低聲卻慷慨陳詞所帶來的亢奮之外,還有一種讓他興奮的恐懼,他已經(jīng)走得太遠(yuǎn),說得太多了。“你,應(yīng)當(dāng)感覺到了什麼,或者說──”相里若木對政治有獨特的敏感,這點韓夢圭早就知道,他緊緊地攥著手指,竭力維護(hù)著自己的體面。等著相里若木舉重若輕地說,“你看到了什麼?”“太尉,”他早就準(zhǔn)備好了,對這個有可能已經(jīng)知道一切,或者說遲早會猜出一切的太尉他必須得說實話,毫無保留才有可能全身而退,跟聰明人打交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保持誠實?!疤?,我闖進(jìn)皇上和郭賢說話的院子之前,郭賢是拿著劍對著皇上的,這點我已經(jīng)告訴了太尉。但是在我看來,當(dāng)時郭賢是在害怕,皇帝只有十五歲,除非太尉相信他,否則他沒有絲毫的權(quán)力,那他是憑借什麼把郭賢那樣的地方豪強武林豪杰逼到手腕發(fā)抖地拿著寶劍逼著他的程度?”“接著說你的猜測?!毕嗬锶裟镜哪樕峡床怀銮榫w。“皇上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麼,發(fā)現(xiàn)了什麼陰謀。這個陰謀一定不僅僅是針對皇上的否則郭賢根本不必那麼害怕,我覺得皇帝是在用他自己威脅郭賢,他想讓郭賢選擇殺了他那麼就會驚動太尉;或者放了他,那也就意味著已經(jīng)打草驚蛇了??傊疅o論怎麼選郭賢都必須放棄那天晚上的計劃,放棄謀殺太尉。否則她不會說因為我的闖入皇上多了一個證人,她只好殺了那些謀反的官吏滅口這樣的話。郭賢在那天晚上,恐怕是有她自己的打算。但是因為事情沒有發(fā)生,所以皇上他是不可能向任何人透露那天晚上的事的,因為皇上他也是個聰明人,疏不間親這樣的道理他很明白。所以我說的話只是猜測,我得不到皇上的任何佐證,如果太尉拿我的話去問皇上,皇上他一定會否認(rèn)?!?/br>所以你就讓那個本來應(yīng)該跟你最親密的小情人,必須背負(fù)這些秘密,一面要跟你親近,一面又要忍受自己是你最不信任之人的痛苦;一邊愛你,一邊逼迫自己坦然接受隨時會被你殺掉的痛苦──這些話韓夢圭沒有說,但是他知道相里若木清楚得很。韓夢圭就是知道他知道,他介意,所以才敢說出這些話來。夜更幽深了,“太尉,如果在權(quán)術(shù)的傾軋之中,沒有人是可以相信的,那麼皇上是不是并不比別人更值得懷疑呢?”“韓夢圭,你是個有膽量講實話的人,也是個有膽量賭博的人,”相里若木看著他,“我忽然想起來,小皇上就是被你帶進(jìn)賭場賭博的吧?你果然有膽色?!?/br>“是……”韓夢圭意識到太尉甚至知道他的心里是怎麼想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