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呵，兄長？”

良久，長離自嘲般地開口:“阿風(fēng)，我還以為你答應(yīng)了呢，你回沛京后，對我態(tài)度一如往前，我還以為，你答應(yīng)了呢……”

“阿離，我不知道你紙條上寫了什么，因為這樣什么都可以當(dāng)做沒發(fā)生過，我本以為，我依舊如常對你，你便會沒了這心思?！?/br>
聞言，長離忽然渾身一震，低著頭，陰沉地從地上慢慢爬起來，臉上慢慢聚集起了怒氣，他雙目幽暗地看著云長風(fēng)，每一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從嘴里蹦出來的，“你有沒有看我寫給你的紙條？”

“阿離……”

“我問你，有沒有！”長離幾乎是從嘴里嘶吼出這句話的，他的臉色陰沉的可怕。

云長風(fēng)一聲不聲地靜靜看著他，那目光，靜極了，比這漫漫秋色還要沉寂。

夜深極了，良久，他啟唇:“阿離，你自己清楚的?！?/br>
話落，云長風(fēng)準(zhǔn)備離開，卻忽然被長離從身后抱住，而后將他按在了漆柱上，雙唇狠狠地撞了上去。

云長風(fēng)一時忘了反抗。

長離的吻沒有絲毫技巧，充滿了掠奪和占有的意味，舌尖粗魯?shù)厍碎_牙齒，同時也咬破了云長風(fēng)的嘴唇。

酒香在血腥味里不斷加深，引人著迷，云長風(fēng)掙了掙，反而被壓得更厲害，換來對方更加兇猛的吻。

湖中最聰明的那只水鳥撲簌一聲上了岸，倨傲般細(xì)細(xì)清理自己的羽毛，一雙獸眼直愣愣地正對上云長風(fēng)的眼睛。

云長風(fēng)突然用力扣住長離的后腦勺，反客為主，舌尖與之糾纏，溫柔至極地滑入口腔，輕輕舔.舐，待長離漸漸松了力，云長風(fēng)心中輕嘆，雙手用力，猛地再一次把長離給推開。

長離踉蹌著后退幾步，眼中的暖光一瞬間就暗沉了下去。

云長風(fēng)后退一步，看了一眼長離，唇角微微動了動，長離以為他要說什么，然而他什么都沒有說，寬大的青色華服轉(zhuǎn)袖間宛如綻開在水里的青蓮。

長離忍不住極輕極輕地笑了一聲，云長風(fēng)離開的步子似乎頓了一下，又似乎沒有。

靜深的夜里，忽然從聚水閣下方傳來幽咽的陶笛聲，不知道是那家宮女正在偷偷思念家人，知道這聚水閣的主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來過了，就尋了個地吹吹家鄉(xiāng)的陶笛。

那曲聲說不上優(yōu)美，反而毫無技巧可言，卻舒緩而憂傷，還帶了些蒼涼。

長離又笑了一下，仿佛終于克制不住似的大笑出聲，他彎著腰，笑著笑著，眼里泛起了濕意，但他沒有哭。

伴隨著幽幽的陶笛聲，那笑聲被傳了很遠(yuǎn)，像稻田里的麥子，根部有清亮的光，時隱時現(xiàn)，到了最后，那笑聲斷斷續(xù)續(xù)地歇了，陶笛也不敢響了。

湖里倒映著聚水閣里的人影，影影綽綽，然后就散開了。

第二日，長離朝宣德帝自薦入邊關(guān)鎮(zhèn)守河山抵御蠻夷，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宣德帝竟然也應(yīng)允了，太后震怒，卻也心疼孫兒，只好把氣撒在了宣德帝身上。

最后長離無法，花了半天時間才哄好了太后。

云陽樓下有轎子經(jīng)過，身后跟著一眾侍衛(wèi)，轎子上隱隱有個標(biāo)志，半妖心中思慮，似乎是安樂侯家的。

長離指著轎子朝半妖笑道:“妖兒可知他們出自何處？”

半妖答:“似乎是，安樂候府?！?/br>
長離搖頭:“不，是東宮?！?/br>
云長風(fēng)以為他是不知道的，然而他卻是知道的。

第87章宮廷卷

——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yuǎn)，一生只夠愛一人。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無聲無息，是在長離離開前的那晚將整個沛京籠罩在無聲之中，目之所及，闐寂曠遠(yuǎn)。

長離走的那一天，長離讓雪河告訴云長風(fēng)，去宮里送他。

長離在臨行前，同宣德帝和太后娘娘告別。

云長風(fēng)找到長離時，是在長信殿的穹宇之下，少年站在起落的宮廷風(fēng)云之中，紅朱色的宮墻從他身邊延展開來，殿堂兩極上掛著的長信燈在風(fēng)雪中搖曳，雪還在下，長離整個人都包在狐絨大氅里，懷里抱著一株臘梅，黃色的花朵襯出他無喜無悲的眼。

長離就站在那里，看著風(fēng)雪之中走來的人。

他們什么也沒有說，靜靜走完最后一段路，直到云長風(fēng)把長離送到目的地。

那里，早已等候著多人，半妖穿著一身耀眼的紅衣，騎在馬上，安靜地看著他們。

云長風(fēng)輕輕回以一笑。

長離把臘梅遞給他，語調(diào)甚是柔和地在云長風(fēng)耳邊低語:“阿風(fēng)，我會讓你后悔的?！?/br>
然后他退后一步，站在自己的馬前，看著云長風(fēng)，長離看向他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說不上什么感覺，只是輕易地讓人想起刀上的血。

“那我等著?！痹崎L風(fēng)只是笑了一下，定定地與長離對視，最后還是長離輕哼一聲，皺眉收回目光，翻身上馬。

雪還在下。

飛奔的馬兒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蹄印，卷起千堆雪，還有林間的清香。

長央整個冬天都在生悶氣，氣長離沒打個招呼就走了，氣這個沒有長離的冬天。

她本以為來年長離就會回來的，哪知邊疆戰(zhàn)事告急，蠻夷大肆入侵邊域，燒殺劫掠，百姓民不聊生。

消息從未斷過，有說一時被困良城，有說平南王單槍匹馬入了敵軍駐地，燒了對方糧草，有說請求陛下快快運輸軍資，有說平南王殿下帶領(lǐng)將士們又一次沖鋒陷陣，有說今日戰(zhàn)況如何……

在第二年的冬天，長央抱著信紙，咬著唇狠狠地哭了一次，她是不愛哭得，所以即使哭泣也是壓抑無比的。

云長風(fēng)就坐在她身邊，看斗轉(zhuǎn)星移，玉兔沉落，曦光照耀——他陪了她整整一宿。

斷斷續(xù)續(xù)的，消息竟然來往了三年。

第三年的冬天，就如同十年前的冬天，大雪紛飛，從青蒼而下，也有故人從遠(yuǎn)方歸來。

“長風(fēng)哥哥！”

秦時年看到云長風(fēng)，手一下子就掙開了雪河牽他的手，哈著氣跑到云長風(fēng)面前，歪了歪頭，然后舉起雙手，“抱。”

云長風(fēng)把對方沾了雪的披風(fēng)解開，放到雪河手里，才彎腰將秦時年抱在懷里，掂了掂重量，倒是重了，然后笑道:“你都多大了，還要孤抱你？”

“我要長風(fēng)哥哥抱我一輩子?！鼻貢r年翹著小嘴，信誓旦旦地說道，換來云長風(fēng)柔和的笑意。

笑鬧一陣，云長風(fēng)才把秦時年交給雪河，摸了摸秦時年的頭，“你該回安樂侯府了，莫讓你父親擔(dān)心，我讓雪河送你?！?/br>
秦時年不舍地點了點他的小腦袋。

雪河牽著秦時年，如來時一般離開。

十年前的宴席，他因著年齡小而到處玩鬧，記得那次還與長離走散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是在錯過中互相尋找對方，如今卻是怎么都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