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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的變化,那點欣喜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然而他也沒有震怒,只是淡淡的問道:“高興了?你就那么喜歡陸新民?”
顧理初雖然腦子不靈光,可也朦朧懂得沈靜的那點心思了,連忙低頭否認:“不,不喜歡他?!?/br>
沈靜冷笑一聲:“傻子也會說謊了?”他起身走到顧理初面前,直問到他臉上去:“你看上他哪一點了?莫非是一個瘋一個傻,正好配對兒嗎?”
顧理初低下頭,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再聽沈靜這套喋喋不休的侮辱和謾罵,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被送去見陸新民,不過能見到就是好的了。
臨上車時,沈靜把方才教給他的那套說辭又重復(fù)了一邊:“記住,是我在半夜找到你的,然后把你帶回集中營住了一夜,今天上午送你去陸家。我看你敢說錯一個字!”
顧理初坐在車里,不住的點頭??偹憧梢噪x開沈靜了,他快活的恨不能大喊一聲。雙手揣進風(fēng)衣口袋里,可以摸到小小的一管藥膏,還有幾張折好的、嶄新的紙幣。都是好東西,可以讓他不疼、不餓。
這是顧理初第一次來陸新民家里。
因為在他剛剛離開集中營后,沈靜便打電話通知了陸新民。所以在他下車時,陸新民已經(jīng)站在了公寓樓下等他。二人相見,陸新民露出一個驚喜交加的表情,也不知道避諱,張開雙臂便一把將他抱?。骸邦櫪沓?,我以為你死了呢!”
顧理初從未同他如此親密的接觸過,一時倒有點不好意思了,保持著雙手插兜筆直站立的姿勢,他小聲解釋道:“我沒死?!?/br>
陸新民放開他,先是直勾勾的盯著他,接著忽然歪著頭一笑:“我所看不到的存在,都是死的?!?/br>
這話便超出顧理初的理解范圍了。不過這也沒什么,他哥哥也經(jīng)常說些他聽不懂的話,聽不懂,不聽就是了。
陸新民拉著他的手向樓內(nèi)走去:“我讓沈靜把你送過來的。我不想再去你家里等,因為總是等不到,我真是有些受不了?!?/br>
顧理初握著陸新民的手,那手心有點潮濕,然而很溫暖,讓他感到親切。他極力的跟上去,雖然身上還有點傷,不過——他模仿陸新民方才的句式,對自己說道:“我所能忍受的傷,都不是傷?!?/br>
陸新民的家,同樣讓顧理初也感到不舒服。
陸新民應(yīng)該是沒有潔癖的,他對家中的清潔整理也不像是出于衛(wèi)生,倒有點要抹去自己生活痕跡的意思。顧理初很不安的站在公寓內(nèi),不敢亂說亂動。
陸新民沒請他坐,甚至連杯熱茶都沒有,只是自顧自靠著書房門口站著,很誠懇的對顧理初說道:“你可以搬過來住。否則我總要擔(dān)心你。萬一你哪天不小心死了,我……唉!”說到這里,他憂傷的嘆了口氣。
顧理初檢討內(nèi)心,覺得自己并沒有要死的打算,就寬慰他道:“你放心,我不會死的。我哥哥還在集中營,我死了,就沒有人給他送吃的用的了?!?/br>
“你哥哥……呵,我都忘了,你還有個哥哥呢?!?/br>
顧理初點點頭,很愿意向別人夸耀他的哥哥:“我笨,可我哥哥特別的聰明。他什么都懂!”
陸新民晃了下腦袋,把那個哥哥從頭腦中驅(qū)除了出去。把話題又兜回來繼續(xù):“搬過來吧!”
不等回答,他走過來又拉了顧理初,將他帶進了書房里。
書房并不大,里面一面墻都是紅木書架,配了同款的書桌椅子。對著書桌的那面墻前又有一套沙發(fā),只是用白布蒙了,看不到樣子。
陸新民上去扯開那白布,露出那沙發(fā)的本來面目——倒的確是漂亮?xí)r髦的款式,中西結(jié)合,又鎦金又繡花的。不過也正因為漂亮?xí)r髦的太過了,所以同這書房很不相配。陸新民把顧理初按著坐在沙發(fā)上,然后向后退了兩步,上上下下的審視了一番,臉上露出很欣喜的笑:“我特意為你訂制的,前天剛送來。我知道你坐在上面,一定很好看。”說著他走到書桌后面坐下,一手托腮,跟看畫兒似的盯著顧理初瞧了起來。
這若是換了旁人,大概非得被陸新民嚇跑不可。然而顧理初并無這方面的任何警覺。他只覺著陸新民對自己好,所以拒絕起來,格外的不忍心。
“陸先生……對不起,我還是不能搬過來?!?/br>
陸新民皺起眉頭:“為什么?”
“我,我不習(xí)慣?!?/br>
陸新民起身問道:“你覺得哪里不習(xí)慣?我可以重新布置?!?/br>
顧理初自然不能說出沈靜對自己的那一套套威脅,只好紅了臉,一個勁兒的搖頭:“陸先生,真的不行?!?/br>
陸新民雙手插進褲兜里,走到顧理初面前:“你是不是討厭我?”
顧理初連忙否認:“沒有,我、我喜歡你?!?/br>
陸新民仔細的端詳著他的臉,終于確定他并沒有撒謊。
“顧理初。”他苦笑著嘆了口氣:“我不勉強你,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吧?!?/br>
第11章
顧理初那一天,并沒有離開陸新民的公寓。
他實在是有點舍不得離開陸新民。和兇神惡煞、喜怒無常的沈靜相比,陸新民簡直和藹可親的讓他幾乎落淚。
不過說到留宿一事時,他還是很猶豫了一下。
他長了這么大,除了昨夜之外,再沒有過在外過夜的經(jīng)歷。要說其中的原因,也很好理解,一是他哥哥管的嚴,幾乎不允許他離開自己的視線;二是他小學(xué)沒念完就退了學(xué),不但沒有同齡的友人,甚至連集體春游的樂趣都完全沒有嘗過。
他開始時還想:我再呆一小會兒,就回家。
結(jié)果過了不知多少個“一小會兒”之后,他發(fā)現(xiàn)天色墨黑,而且外面天氣驟變,已經(jīng)有些凄風(fēng)苦雨的趨勢。不知怎地,他心里倒隱隱的輕松起來,覺得這回可不算自己不乖,而是老天爺忽然變臉,自己是不得不留下來。
他所受的教育,使他必須隱藏在“不得不”三字之后,才能心安理得的做一點點逾矩的事情。要不然,就覺得對不起他哥哥。
在別人家里,他總有點發(fā)怯。雖然心里和陸新民是親近的,可并不敢造次放肆,生怕惹了人的討厭。陸新民先要把床讓給他睡,他連忙擺手:“不,我睡沙發(fā)上好了?!?/br>
陸新民沉吟了一刻,心里暗暗想象著漂亮的顧理初睡在漂亮的沙發(fā)上,會是怎樣一幅情景。然而顧理初見他久不回答,以為他是怕自己把那新沙發(fā)睡臟了,立刻又改口道:“我睡在地上也可以?!?/br>
陸新民這才從浮想中回過神來,也不回答,轉(zhuǎn)身
顧理初雖然腦子不靈光,可也朦朧懂得沈靜的那點心思了,連忙低頭否認:“不,不喜歡他?!?/br>
沈靜冷笑一聲:“傻子也會說謊了?”他起身走到顧理初面前,直問到他臉上去:“你看上他哪一點了?莫非是一個瘋一個傻,正好配對兒嗎?”
顧理初低下頭,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再聽沈靜這套喋喋不休的侮辱和謾罵,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被送去見陸新民,不過能見到就是好的了。
臨上車時,沈靜把方才教給他的那套說辭又重復(fù)了一邊:“記住,是我在半夜找到你的,然后把你帶回集中營住了一夜,今天上午送你去陸家。我看你敢說錯一個字!”
顧理初坐在車里,不住的點頭??偹憧梢噪x開沈靜了,他快活的恨不能大喊一聲。雙手揣進風(fēng)衣口袋里,可以摸到小小的一管藥膏,還有幾張折好的、嶄新的紙幣。都是好東西,可以讓他不疼、不餓。
這是顧理初第一次來陸新民家里。
因為在他剛剛離開集中營后,沈靜便打電話通知了陸新民。所以在他下車時,陸新民已經(jīng)站在了公寓樓下等他。二人相見,陸新民露出一個驚喜交加的表情,也不知道避諱,張開雙臂便一把將他抱?。骸邦櫪沓?,我以為你死了呢!”
顧理初從未同他如此親密的接觸過,一時倒有點不好意思了,保持著雙手插兜筆直站立的姿勢,他小聲解釋道:“我沒死?!?/br>
陸新民放開他,先是直勾勾的盯著他,接著忽然歪著頭一笑:“我所看不到的存在,都是死的?!?/br>
這話便超出顧理初的理解范圍了。不過這也沒什么,他哥哥也經(jīng)常說些他聽不懂的話,聽不懂,不聽就是了。
陸新民拉著他的手向樓內(nèi)走去:“我讓沈靜把你送過來的。我不想再去你家里等,因為總是等不到,我真是有些受不了?!?/br>
顧理初握著陸新民的手,那手心有點潮濕,然而很溫暖,讓他感到親切。他極力的跟上去,雖然身上還有點傷,不過——他模仿陸新民方才的句式,對自己說道:“我所能忍受的傷,都不是傷?!?/br>
陸新民的家,同樣讓顧理初也感到不舒服。
陸新民應(yīng)該是沒有潔癖的,他對家中的清潔整理也不像是出于衛(wèi)生,倒有點要抹去自己生活痕跡的意思。顧理初很不安的站在公寓內(nèi),不敢亂說亂動。
陸新民沒請他坐,甚至連杯熱茶都沒有,只是自顧自靠著書房門口站著,很誠懇的對顧理初說道:“你可以搬過來住。否則我總要擔(dān)心你。萬一你哪天不小心死了,我……唉!”說到這里,他憂傷的嘆了口氣。
顧理初檢討內(nèi)心,覺得自己并沒有要死的打算,就寬慰他道:“你放心,我不會死的。我哥哥還在集中營,我死了,就沒有人給他送吃的用的了?!?/br>
“你哥哥……呵,我都忘了,你還有個哥哥呢?!?/br>
顧理初點點頭,很愿意向別人夸耀他的哥哥:“我笨,可我哥哥特別的聰明。他什么都懂!”
陸新民晃了下腦袋,把那個哥哥從頭腦中驅(qū)除了出去。把話題又兜回來繼續(xù):“搬過來吧!”
不等回答,他走過來又拉了顧理初,將他帶進了書房里。
書房并不大,里面一面墻都是紅木書架,配了同款的書桌椅子。對著書桌的那面墻前又有一套沙發(fā),只是用白布蒙了,看不到樣子。
陸新民上去扯開那白布,露出那沙發(fā)的本來面目——倒的確是漂亮?xí)r髦的款式,中西結(jié)合,又鎦金又繡花的。不過也正因為漂亮?xí)r髦的太過了,所以同這書房很不相配。陸新民把顧理初按著坐在沙發(fā)上,然后向后退了兩步,上上下下的審視了一番,臉上露出很欣喜的笑:“我特意為你訂制的,前天剛送來。我知道你坐在上面,一定很好看。”說著他走到書桌后面坐下,一手托腮,跟看畫兒似的盯著顧理初瞧了起來。
這若是換了旁人,大概非得被陸新民嚇跑不可。然而顧理初并無這方面的任何警覺。他只覺著陸新民對自己好,所以拒絕起來,格外的不忍心。
“陸先生……對不起,我還是不能搬過來?!?/br>
陸新民皺起眉頭:“為什么?”
“我,我不習(xí)慣?!?/br>
陸新民起身問道:“你覺得哪里不習(xí)慣?我可以重新布置?!?/br>
顧理初自然不能說出沈靜對自己的那一套套威脅,只好紅了臉,一個勁兒的搖頭:“陸先生,真的不行?!?/br>
陸新民雙手插進褲兜里,走到顧理初面前:“你是不是討厭我?”
顧理初連忙否認:“沒有,我、我喜歡你?!?/br>
陸新民仔細的端詳著他的臉,終于確定他并沒有撒謊。
“顧理初。”他苦笑著嘆了口氣:“我不勉強你,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吧?!?/br>
第11章
顧理初那一天,并沒有離開陸新民的公寓。
他實在是有點舍不得離開陸新民。和兇神惡煞、喜怒無常的沈靜相比,陸新民簡直和藹可親的讓他幾乎落淚。
不過說到留宿一事時,他還是很猶豫了一下。
他長了這么大,除了昨夜之外,再沒有過在外過夜的經(jīng)歷。要說其中的原因,也很好理解,一是他哥哥管的嚴,幾乎不允許他離開自己的視線;二是他小學(xué)沒念完就退了學(xué),不但沒有同齡的友人,甚至連集體春游的樂趣都完全沒有嘗過。
他開始時還想:我再呆一小會兒,就回家。
結(jié)果過了不知多少個“一小會兒”之后,他發(fā)現(xiàn)天色墨黑,而且外面天氣驟變,已經(jīng)有些凄風(fēng)苦雨的趨勢。不知怎地,他心里倒隱隱的輕松起來,覺得這回可不算自己不乖,而是老天爺忽然變臉,自己是不得不留下來。
他所受的教育,使他必須隱藏在“不得不”三字之后,才能心安理得的做一點點逾矩的事情。要不然,就覺得對不起他哥哥。
在別人家里,他總有點發(fā)怯。雖然心里和陸新民是親近的,可并不敢造次放肆,生怕惹了人的討厭。陸新民先要把床讓給他睡,他連忙擺手:“不,我睡沙發(fā)上好了?!?/br>
陸新民沉吟了一刻,心里暗暗想象著漂亮的顧理初睡在漂亮的沙發(fā)上,會是怎樣一幅情景。然而顧理初見他久不回答,以為他是怕自己把那新沙發(fā)睡臟了,立刻又改口道:“我睡在地上也可以?!?/br>
陸新民這才從浮想中回過神來,也不回答,轉(zhuǎn)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