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片无遮挡高清免费久久,在线亚洲高清揄拍自拍一品区,成熟女人色惰片免费观看,久久噜噜噜久久熟女精品,综合激情平台夜夜做,avt天堂网手机,久草色网视频国产

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龍香撥在線閱讀 - 龍香撥 第2節(jié)

龍香撥 第2節(jié)

    他像個靈敏的野猴子,爬上爬下,從樹上“哧溜”滑下來,把滿滿一捧的野果子扔在地上,有蒺藜,野草莓,蛇果,五顏六色的。阿普把這些野果子踩得稀爛,酸甜的味道在空氣里蒸騰?!吧咦類鄢砸肮?,越毒的蛇越貪吃。”

    布置好陷阱,阿普拉了阿姹一把,兩人坐在樹上等,四只腳在空中晃悠。阿姹穿著阿普的草鞋,她的云頭靴早就陷進(jìn)了爛泥坑。阿姹仰頭,晃了晃腦袋,“下雨了?”

    “笨蛋,那是鳥兒拉尿?!?/br>
    阿姹皺眉,林子里的光線暗下來,云霧變幻,透明的綠意也濃稠了,清苦的草木氣鉆進(jìn)鼻子。她擔(dān)心地說:“萬一把老虎獅子召來,怎么辦?”

    阿普胸有成竹,把白竹弓握在手里,“我有弓箭,還有刀子?!卑㈡闭獜堊?,阿普“噓”一聲:“你看。”

    有只短尾巴的鹿自林深處走過來,它在野果泥上嗅了嗅,聳了聳耳朵,然后扭過腦袋,把草葉子扯進(jìn)嘴里。阿普說:“這是麝香鹿,它們最愛吃甘松。等鹿長大,阿達(dá)就會派人來割它的香囊,獻(xiàn)給皇帝了?!?/br>
    他說這話時,臉上帶著一種很不服氣的神態(tài)。兩個人竊竊私語,生怕把鹿驚跑。阿普腦袋一動,左耳上長長的紅珊瑚串也甩了甩。他長得更像薩薩,鼻梁挺直,睫毛密密的。發(fā)脾氣時,眼睛一瞪,很兇狠,高興起來,那就是張少見的英俊面孔了。不過,在阿姹眼里,他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個愛惡作劇的壞種。

    阿普嚼完了香云草,又嚼檳榔,他的荷包里總有各種千奇百怪的東西,然而他有一口雪白漂亮的牙齒。阿姹想,等阿普長大了,也會像薩薩一樣,在嘴里鑲上幾顆金牙,作為他烏爨貴族的標(biāo)志嗎?她皺了皺鼻子,臉上露出一種嫌棄的表情。

    “別動?!卑⑵胀蝗坏秃?,從阿姹的衣襟上捻下來一只蜈蚣,在她眼前晃了晃。阿姹的嫌棄頓時轉(zhuǎn)為驚恐。阿普如獲至寶地把蜈蚣裝進(jìn)荷包,“回去放在木呷的被窩里?!彼麑@種惡作劇樂此不疲。

    阿姹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

    “小心,”阿普眼尖,見阿姹身體一晃,險些栽下樹,他攔腰把阿姹抱住,叫她坐穩(wěn)了,然后把自己的白竹弓和箭袋掛在樹杈上,“你在這等著,別下來。如果看見有猛獸,就射它?!?/br>
    阿姹看清了,有只腦袋扁扁的碧綠小蛇,在草尖上游了過來,沖著馥郁的果漿吐信子。從阿普緊繃的嗓音來看,這應(yīng)該是害他昏睡半月的罪魁禍?zhǔn)住0㈡辈幻饩o張起來,好在阿普的動作很輕,他像片葉子飄落在地上,一邊解開盤紐,貓著腰靠近陷阱。

    黑衫猛然罩了下去,阿普把樹杈往泥里一插,蛇被牢牢叉住了腦袋,尾巴拼命扭動起來。阿普飛快掏出匕首,把那個扁扁的碧綠腦袋釘在了地上。

    阿姹抓著弓箭跳下樹,奔到阿普身邊。“它不動了!”

    阿普因為緊張,眉毛上還掛著汗。確定蛇被殺死了,他驕傲起來,插著腰欣賞了一會自己的戰(zhàn)利品,“沒什么了不起的嘛。”他的腳和腿上全是甜膩的果汁,還有飛濺的蛇血,阿普吐出檳榔渣滓,一臉嫌惡,“我要去洗腳。”又鉆進(jìn)了林子里。

    阿姹忙跟上去。兩人穿過碧綠封閉的大蠶繭,找到一處積滿落葉和枯枝的小水潭。阿普把腳踩進(jìn)去,又掬了捧水,彎腰洗臉。

    阿姹在不遠(yuǎn)處等著,看見陽光自枝葉的縫隙間漏下來,穿透霧氣,打在他低伏的脊梁上,像只白色的矯健的動物……紋身!阿姹想起來,她撒腿跑過去,看清了,畢摩在阿普身上刺了只猛虎,紋樣從脊背延伸到后腰,正磨牙鑿齒,凜凜迎斗。傷口腫脹,還未結(jié)痂,更顯得猙獰了。

    阿姹說:“你背上有只老虎?!?/br>
    阿普不以為然,烏爨人本來就信奉波羅密老虎,不僅要紋在身上,還要把波羅皮穿在身上。男人紋身更是成年的象征。阿姹臉上的表情讓阿普有點不高興,他故意沖阿姹呲了下白生生的牙齒,“等你長大了,也要紋,”他眼里閃過一絲惡意,“就紋在臉上?!?/br>
    “我不要!”阿姹跳起來。

    兩人回到密林深處,阿普打著赤膊,用黑布衫把毒蛇兜起來。阿姹不敢靠近他,“你還要把它拎回家?我聽說蛇會尋仇,它的同伙會追到王府去呀?!?/br>
    阿普滿不在乎,“哼,來一個,我剁一個?!?/br>
    阿姹跟在阿普身后,兩人重新上馬,“現(xiàn)在回太和城嗎?”

    阿普說“不回去”,將馬韁一拽,阿姹忙抱住阿普,馬在山道間小跑了一段,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片雪白的石壁,石壁凹處坐落著一座巨大的佛像。他們到了白崖城,傳聞阿搓耶曾在此停留,在山澗汲水。

    阿蘇拉則修行的僧舍就在這里。

    阿蘇拉則是各羅蘇的長子。他自幼不喜歡俗世的繁華,僧舍里連雜役也沒有,一領(lǐng)麻布長袍晾在菩提樹低垂的枝丫上,像一面白色的旗幟。

    麻布袍的主人自屋里探出半個身子,他是和阿普一樣的打扮,赤腳,對襟短衫,長管袴,一匹黑帛包著頭。阿蘇拉則大概遇到了高興的事,對兩個擅闖佛寺的外人沒有斥責(zé),“稀客呀?!彼Σ[瞇地說,帶上了身后的門扇。

    阿普打量著僧舍。寺里也沒有山門,只有三間土屋,正中供奉阿搓耶,一側(cè)住人,另一側(cè)堆放雜物,簡陋得一目了然。相比阿普篤慕的眾星捧月,阿蘇拉則的生活孤獨得讓人難受。阿普是很愛阿蘇拉則的,但他心里疑竇未消,“你看。”阿普展開布兜,把死蛇摔在地上。

    阿蘇拉則盯著身首異處的毒蛇,“這是什么?”

    “聽說蛇很聰明,同伙會替它尋找仇家。”阿普把死蛇斬成幾段,用腳在院子里踢開,讓它在日頭下暴曬,他高傲地?fù)P起頭,“如果它們敢來,先看看它的下場?!?/br>
    昨天在各羅蘇的王府,他安靜地聽了半天阿蘇拉則的弦子,今天來做這件事,他的臉上則帶了一種冷峻輕蔑的神情。阿蘇拉則沉默著,阿普收起匕首,他不再理會阿蘇拉則,走過去推佛堂的門。

    “阿普,”阿蘇拉則把阿普叫住了,“我有東西給你?!彼D(zhuǎn)身回房。阿普狐疑地看了阿蘇拉則的背影,他沒忘記阿姹,拉住她的手,警惕地邁進(jìn)了阿蘇拉則的屋子。

    “老虎!”阿姹先驚詫地叫出聲。

    阿普也站住了腳,他所有的表情瞬間化作興奮,甩開阿姹的手,阿普奔進(jìn)屋。阿蘇拉則的席子上臥著一只皮毛雪白的幼虎,阿蘇拉則走近,它用舌頭舔了舔他的腳背。阿普跪在地上,把手伸出去,“波羅密?!?/br>
    “它受傷了?!卑⑻K拉則說,“人們在林子里獵虎,它是逃出來的?!?/br>
    阿普看見幼虎的腿上裹著傷。阿蘇拉則認(rèn)識許多草藥,寨子里受傷的人都會慕名來跟他求藥方。阿普放了心,幼虎喜歡他身上草木的氣息,它顫巍巍地靠近阿普,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嚕的聲音。

    阿普渴求地看向阿蘇拉則,“我能把它帶回太和城嗎?”

    “如果不是它傷還沒好,我昨天就把它牽回去給你啦?!?/br>
    “它已經(jīng)好了,”阿普迫不及待,“我騎了馬,可以把它抱在懷里。”

    阿蘇拉則點頭,“你把它抱走吧?!?/br>
    阿普心花怒放,把搜查佛堂的事情都忘到了九霄云外。他親昵地?fù)狭藫习谆⒌南掳?,“給它起個什么名字好呢?”

    阿蘇拉則端詳著阿普,“你知道阿達(dá)為什么給你起名叫阿普篤慕嗎?”

    阿普想了想,“阿普篤慕是烏爨的先祖,他娶了三個妻子,生下六個孩子,就有了爨氏六部?!?/br>
    “沒有阿普篤慕,就沒有爨氏六部?,F(xiàn)在的烏爨還不夠強(qiáng)盛,你以后會繼承阿達(dá)的位子,讓烏爨強(qiáng)盛起來?!卑⑻K拉則的眼神很溫和,“你會做一番大事的?!?/br>
    阿普手指抓著白虎柔軟的皮毛,低頭不語。

    阿蘇拉則目光轉(zhuǎn)向阿姹,他面對她,總有種若有所思的樣子。阿蘇拉則微笑,“還沒有恭喜你,阿姹?!?/br>
    阿姹茫然,“什么?”

    阿蘇拉則瞟了一眼阿普,挑起眉頭,“阿母說,過了??氨冗~節(jié),就要給你和阿普成婚了,你不知道嗎?”

    阿姹猛然看向阿普。阿普臉上有些發(fā)紅,他把白虎抱在懷里,昂首挺胸往外走。到了院子里,他扭頭看一眼還在發(fā)愣的阿姹,悻悻地把嘴巴一撇,“喂,我要回去了,你不走嗎?”

    第3章 銀蒼碧洱(三)

    阿姹憋了一路,回到王府,她推開阿普,徑直奔向薩薩的院子。 染房里的石碾“轆轆”地來回滾著,薩薩盯著女奴在撮花。白爨女奴的手真靈巧,一撮一卷,白麻布扎成了一串疙瘩花。用背簍從蒼山上采的板藍(lán)根,擠出靛汁濃得像墨,把女奴的手腕都染藍(lán)了。廊下織機(jī)“咔咔”響成一片,薩薩的表情很愉悅。 原來她最近的和顏悅色是有緣故的。阿姹不做聲,只在薩薩窸窣作響的娑羅籠后頭打轉(zhuǎn)。薩薩進(jìn)了屋,彎下腰洗手,見阿姹又轉(zhuǎn)到了跟前,她醒悟了,不動聲色地提點她,“阿姹,你十二歲了。阿普比你大一歲,十三了。你們不能再整天瘋跑瘋玩啦?!?nbsp;阿姹盯著自己的腳尖,聲氣微弱地囁嚅,“我還沒長大。” “寨子里的阿米子,都這個年紀(jì),都急著找人家了?!彼_薩安慰她,“你到壩子的那一天,段家就和各羅蘇家結(jié)親了,現(xiàn)在只是把這事宣布給各部的首領(lǐng)知道?!彼林?,慢條斯理,“這,不正是你阿母達(dá)惹和你阿舅的心愿嗎?” 阿姹揪起眉毛,“阿普篤慕對我不好?!?nbsp;“那是小時候,現(xiàn)在不是很好嘛。你們倆這半天又去哪了?”薩薩摸了摸阿姹的臉,她感覺到阿姹的不情愿,聲音變得威嚴(yán)了,“阿姹,你的骨頭是各羅蘇家的,最終要還給各羅蘇家。誰說話也沒有用。”她端坐著,把茶杯放到一邊,“今晚,你把被褥搬去阿普的屋里吧?!?nbsp;阿姹蜷縮在佛塔頂?shù)纳崂茫瑑墒滞腥?,沒精打采。 這里是她的“秘密營地”。各羅蘇的王府背倚蒼山,面沖洱海,從舍利堂的小窗望出去,能俯瞰太和城。銀蒼碧洱,壩子正春盡暑來。 晚風(fēng)晃動了樹枝,檐角下掛的驚鳥鈴“叮?!表憽!斑捱捱肋馈蹦鞘抢袭吥ιn老悠長的聲音,還有火光飄搖,人們湖邊打儺鼓,燒符咒,好驅(qū)除阿普身體里的邪祟。 離??氨冗~節(jié)不到半個月,到時各羅蘇要告訴整個壩子的首領(lǐng)們,達(dá)惹的女兒,嫁給了各羅蘇的兒子,烏爨人把骨頭討回來了。薩薩會叫人解開她的頭發(fā),梳成兩個辮子,還會給她戴上銀流蘇,銀梳子,穿上訂滿銀泡的繡花衣和百褶裙。那是烏爨阿米子們嫁人的儀式。 …

    阿姹憋了一路,回到王府,她推開阿普,徑直奔向薩薩的院子。

    染房里的石碾“轆轆”地來回滾著,薩薩盯著女奴在撮花白族傳統(tǒng)扎染技術(shù)。白爨女奴的手真靈巧,一撮一卷,白麻布扎成了一串疙瘩花。用背簍從蒼山上采的板藍(lán)根染料,擠出靛汁濃得像墨,把女奴的手腕都染藍(lán)了。廊下織機(jī)“咔咔”響成一片,薩薩的表情很愉悅。

    原來她最近的和顏悅色是有緣故的。阿姹不做聲,只在薩薩窸窣作響的娑羅籠后頭打轉(zhuǎn)。薩薩進(jìn)了屋,彎下腰洗手,見阿姹又轉(zhuǎn)到了跟前,她醒悟了,不動聲色地提點她,“阿姹,你十二歲了。阿普比你大一歲,十三了。你們不能再整天瘋跑瘋玩啦?!?/br>
    阿姹盯著自己的腳尖,聲氣微弱地囁嚅,“我還沒長大?!?/br>
    “寨子里的阿米子,都這個年紀(jì),都急著找人家了?!彼_薩安慰她,“你到壩子的那一天,段家就和各羅蘇家結(jié)親了,現(xiàn)在只是把這事宣布給各部的首領(lǐng)知道?!彼林?,慢條斯理,“這,不正是你阿母達(dá)惹和你阿舅的心愿嗎?”

    阿姹揪起眉毛,“阿普篤慕對我不好?!?/br>
    “那是小時候,現(xiàn)在不是很好嘛。你們倆這半天又去哪了?”薩薩摸了摸阿姹的臉,她感覺到阿姹的不情愿,聲音變得威嚴(yán)了,“阿姹,你的骨頭是各羅蘇家的,最終要還給各羅蘇家。誰說話也沒有用。”她端坐著,把茶杯放到一邊,“今晚,你把被褥搬去阿普的屋里吧?!?/br>
    阿姹蜷縮在佛塔頂?shù)纳崂?,兩手托腮,沒精打采。

    這里是她的“秘密營地”。各羅蘇的王府背倚蒼山,面沖洱海,從舍利堂的小窗望出去,能俯瞰太和城。銀蒼碧洱,壩子正春盡暑來。

    晚風(fēng)晃動了樹枝,檐角下掛的驚鳥鈴“叮?!表??!斑捱捱肋馈蹦鞘抢袭吥ιn老悠長的聲音,還有火光飄搖,人們湖邊打儺鼓,燒符咒,好驅(qū)除阿普身體里的邪祟。

    離??氨冗~節(jié)不到半個月,到時各羅蘇要告訴整個壩子的首領(lǐng)們,達(dá)惹的女兒,嫁給了各羅蘇的兒子,烏爨人把骨頭討回來了。薩薩會叫人解開她的頭發(fā),梳成兩個辮子,還會給她戴上銀流蘇,銀梳子,穿上訂滿銀泡的繡花衣和百褶裙。那是烏爨阿米子彝族女孩子們嫁人的儀式。

    菩薩旁邊供著一面金銀平脫鏡,銅鏡里映出阿姹的眼睛和嘴巴,盛著滿滿的不高興。

    阿姹十二歲了,知道嫁人的意思。她一輩子只能待在壩子,再也回不去段家,看不見達(dá)惹和段平。

    阿耶阿娘呀,你們真狠心!

    阿姹用手背擦去眼淚,把腦袋伸出來點,瞧見兩個小樸哨在她的屋外探頭探腦,臉上帶著鬼笑。她們是薩薩派來,監(jiān)督阿姹搬被褥的。阿姹悶悶不樂地離開舍利塔。

    她挪著步子到了阿普的屋里。阿普不在,只有一盞油燈。他從白崖城一回來就不見了人影,準(zhǔn)是在跟娃子們炫耀自己的波羅密。

    阿姹翻了一通阿普的案頭。案上堆得滿當(dāng)當(dāng),亂糟糟,有藥箭竹弓,斗笠瓢笙,一柄雙耳銅腰刀,一方鸚鵡紋金匣。金匣里頭盛著阿普的各種“寶貝”,阿姹才掀開一道縫,里頭滾出來只死蝎子——阿普前個月大發(fā)孝心,滿山里掏蝎子,要給各羅蘇泡酒喝,事后又忘得一干二凈,蝎子給關(guān)在匣子里悶死了。阿姹撅嘴,丟開金匣。

    各羅蘇的王府比姚州都督府要奢華。阿普的屋里新設(shè)了青羅帷帳,還有泥金屏風(fēng),松毛席不見了,榻上的繡褥厚軟得像云朵。

    興許阿普也在躲著她。阿姹腦子里浮起這個念頭,想到阿普在僧舍別扭的樣子,她有些幸災(zāi)樂禍,攤開手腳,霸占了這張榻。

    絕不給他挪地方!

    有人“哐”的撞開門,是阿普的腳步聲。阿姹忙閉上眼,等了一會,她沒忍住,將眼皮掀開一道縫。阿普才洗過澡,披了短褂,光著胳膊和腿。白虎的皮毛也是濕的,溫順地窩在他懷里。

    阿普起先興沖沖,見狀也皺了眉,甚是煩惱。兩個人面面相覷,阿普先把頭扭開了,他又跑出去一趟,左胳膊下夾著白虎,右胳膊夾一卷松毛席。阿普把松毛席鋪在帷帳外的地上。

    他隔著屏風(fēng)告誡阿姹,“你不許打呼嚕,也不許磨牙。”

    阿姹辯解,“我從不打呼嚕,也不磨牙?!?/br>
    阿普不再搭理她,和白虎在席子上打了一會滾。他不舍得把白虎攆出去,說:“你乖乖的別動?!卑蜒鼛б活^松松系著白虎的腿,另一頭拴在桌腿上,然后鼓起嘴巴,“噗”吹熄了油燈,爬到席子上去睡覺。

    水畔的儺鼓早已歇了,萬籟俱寂,阿姹不安地動了動,她的耳朵尖,聽見颯颯的山風(fēng)里夾雜著銅鑼夜鼓的敲打聲,還有人的呼喝,獸的低吼?!澳懵犚娐曇袅藛??”阿姹緊緊抓住被角。

    阿普見怪不怪,“是寨子里在抓老虎,要獻(xiàn)給皇帝的?!?/br>
    阿姹說:“你把席子往這邊挪一點。”

    阿普不肯離他的白虎太遠(yuǎn),“帳子里太熱了。”

    呼喝聲震得屋頂都在顫,阿姹掀開帷帳,赤腳跳下地,抱著枕頭到了屏風(fēng)外頭。阿普光著上身躺在席子上,窗扇半掩,能看見掛在屋檐上的白月亮。阿姹顫聲說:“我害怕。”阿普沒做聲,阿姹把枕頭和阿普擺成一排,躺在席子上。

    新編的席子還散發(fā)著松針的清香。有火把自窗外一晃,又不見了。霜似的月光把阿普的眉毛和眼睛照得很清楚。薩薩說阿普篤慕托生錯了,他這張臉原該是個漂亮的阿依妞妞。

    阿普嘲笑阿姹,“膽小鬼?!?/br>
    阿姹輕聲反駁,“你是蠻人,紋身繡面的蠻人。”

    “阿達(dá)是蠻人,達(dá)惹姑姑也是蠻人啰?”阿普毫不留情揭她的底,“你還吃蠻人的飯,跟蠻人一起睡覺?!?/br>
    阿姹只好不說話。她聽見墻角的白虎氣息咻咻,忙又說:“它才打呼嚕,它好像只大貓?!?/br>
    阿普忍不住罵她,“你真笨。大貓能把壞人的腦袋咬掉嗎?”

    沒腦袋的人,豈不是斷頭鬼?脖子上碗大的疤。阿姹用手捂住耳朵,“你別說啦?!?/br>
    阿普笑嘻嘻,又說:“膽小鬼?!?/br>
    他睡覺不安分,一會朝里,一會朝外,一會又在枕頭底下?lián)v鼓。松毛席給兩個人睡,是有些擠,阿普轉(zhuǎn)過身面朝阿姹,呼出的氣都噴在她腦門上。阿姹被他鬧得不舒服,“你干什么動來動去?”

    阿普又背過身去,聲音悶悶的,“背疼。”

    阿姹睜大了眼睛,他的紋身已經(jīng)結(jié)痂了,烏藍(lán)的線條詭異可怖,布滿了整個脊背。阿姹又悄悄往后退了退,快滾到地上了。

    半晌,她以為阿普睡著了,阿普突然伸出胳膊,從枕頭下摸出一個朱紅色的小薄片。對著它沉思了一會,他推了推阿姹,“你看,這上面刻的什么字?”

    阿姹借著月光,隱約看見薄片上雕的天馬鳳鳥紋,字跡細(xì)小,她好奇地問:“這是染紅的象牙嗎?上面刻得好像是個漢字,‘盈’。”

    “盈,”阿普嘴唇翕動著,“那是什么意思?”他和薩薩一樣,不通漢文。

    “就是說,裝得很滿?!卑㈡鞭D(zhuǎn)著眼珠,“或者,有個女人,名字叫做盈?!?/br>
    “胡說八道。”阿普吝嗇,不肯再給阿姹多看一眼。他把薄片放回枕頭下,嘟囔說:“我討厭漢人,尤其是漢人的皇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