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算你不顯山露水，現(xiàn)下也被盯上了罷。還是早些走得好。”

“入了軍營就被人盯上了。無極可真是謹慎。不過，我原本也不愿進來，只想在流民營診治病人而已。誰料今日軍醫(yī)都不得空，只得讓我來了。……我就知道，來了這里準沒好事?！?/br>
洛自醉展顏微笑，笑容里卻帶著難以形容的冷意：“我立刻就寫封書信……”

撕下一張面皮的某人垮了臉，滿面“悲壯”：“四哥，只要你不通知他，讓我做什么都行?！?/br>
“回去?！?/br>
“這不行。這和通知他有什么兩樣？”

“你留在這里做什么？”

“幫……幫忙控制疫病?！?/br>
“你？”洛自醉上上下下端詳了自家五弟一番，嗤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還學了醫(yī)術(shù)？你那易容的面皮哪里得來的？”

“他人贈的。雖然醫(yī)術(shù)只會些皮毛，我這卻有不少靈丹妙藥?！贝疚趸屎蟊菹侣杂行┑靡獾氐溃爸灰赃^藥，再重的病也會好轉(zhuǎn)。我可是被他們譽作‘神醫(yī)’呢?！?/br>
見他已經(jīng)開始洋洋自得，洛自醉不著痕跡地換了個話題：“自省，你從溪豫來的？為何不肯回昊光？”

洛自省點頭，道：“御風半日就來了。我在宮里待了兩年，悶得慌，所以才來散散心?！?/br>
“悶得慌？聽說你美酒笙歌，風流快活，怎會悶得慌？”

洛自省豎起眉道：“聽誰胡言亂語！我倒是想美酒笙歌風流快活！哼！”

洛自醉無奈地輕嘆：“淳熙陛下不知情罷。”

“若讓他知道了，我還能溜出來？”

“限你三日之內(nèi)發(fā)文書給昊光暗行使。不然……”

洛自省咬牙，恨恨地瞪著自家四哥，不情不愿地點頭答應了：“我早就覺得，你和二哥的本性最為相近?！?/br>
對于這并不陌生的言論，洛自醉只挑起眉，轉(zhuǎn)身便是笑靨如故：“臨，陌，這是我五弟，你們?nèi)粲惺?，盡可找他。三十日之后，他便會將你們送到我的居所。往后你們喚我爹便是，我收你們做我洛家人了。”

兩個孩子本是好奇地盯著那張面皮，聽了此話無比欣喜，忙跪下來：“孩兒拜見爹爹！”

“起來罷?！甭遄宰硪皇謹堃粋€，坐在榻上。

洛自省的目光移向?qū)\生子，沒有說話，也坐到他身側(cè)。

“四哥，你身邊還有藥么？在病帳中聽說有位貴人賜了不少奇藥，救了許多人?！?/br>
洛自醉望他一眼，淡淡道：“你不還留著么?！?/br>
洛自省從懷中取出一個翠色的瓷瓶，倒了兩粒藥給雙生子，笑道：“好東西，嘗嘗看?！?/br>
兩個孩子看著手心里潔白的“糖丸”，歡歡喜喜地吃了下去。

“四哥，你要試一顆么？很甜。”

洛自醉不答，斂起眉來。

堆著笑容的洛自省嘴角微動，轉(zhuǎn)眼間臉上已沒有任何表情：“四哥，發(fā)生了什么事？從未見你如此傷神。”

“三日后，你能召集多少暗行使？或者……你能否與睿王殿下聯(lián)系，多要些人？”洛自醉的神色并沒有什么改變，語氣也依舊稀松平常。

洛自省忽地笑起來：“四哥，我能不能選擇和睿王聯(lián)系要人，不過，三十日之后再召集暗行使？”

洛自醉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反正到時候受折磨的也不是我?！?/br>
洛自省滿不在乎地嗤笑了一聲：“悶了兩年也折磨夠了。我這就去找人。四哥，兩三日后我便去行宮尋你。”說話間，他又蒙上面皮，斂了氣息，變作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子：“那么，殿下，容小人告退?！?/br>
洛自醉微微頷首。

走了兩步，洛自省又回過頭：“四哥，這帳子里的人不下十個。你傳個話，讓無極撤了跟在我身邊的人罷?！?/br>
“怎么？裝得辛苦了？”

“不必浪費嘛?！?/br>
如此說著，洛五公子面帶微笑出了帳。

洛自醉垂眸，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一人一個翠瓷瓶，倒著“糖丸”吃得正歡。他輕輕笑起來。

臨聽見他的笑聲，抬首道：“爹，果真很甜?！闭f罷，捏著“糖丸”的手也伸過來。

陌沒有言語，徑直將“糖丸”塞進洛自醉口中。

入口即化，不但甜，而且還有淡淡的莫名的香味，洛自醉將臨手中的“糖丸”也吃了，笑道：“你們喜歡吃甜品？”

兩人連連點頭。

他們帶著些微興奮的眼神，讓洛自醉想起后亟琰。當然，后亟琰嗜甜食，卻也不可能流露出渴求的神色。

“跟爹一起住后，各式點心都讓你們吃個夠?！?/br>
雖還有些疏離，雙生子都明白洛自醉眼中的寵溺并非虛假。猶豫了一陣后，兩人便都抱住他的手臂不放了。

洛自醉忽然想到，自己失去雙親時不也是七歲么？而無極失去爹時也不過七歲。機緣的確帶著幾分巧合，但更可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命運。

然而，即便昨夜的夢是天命的預示，他也絕不容許事實發(fā)生。

帝無極并沒有在營中待太久。原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不過因為覺得洛自醉應該很疼那對孿生子，他就在將軍帳里多坐了一會，順帶問了問是否有可疑之人可疑之事。軍中幕僚便提起了剛才被桓王殿下“請”入帳內(nèi)的某位軍醫(yī)。他只稍作思考，便心中了然，眉眼都微微彎起來。這千載難逢的微笑令帳中眾人怔了半天，直至他離開也未全然回過神。

一聲聲緊催著驅(qū)馬奔入京內(nèi)，帝無極的心情仍然不錯。

洛自醉似乎也并不覺得中午的對峙有何不對，依舊云淡風輕。

帝無極慢慢勒緊韁繩，放緩了速度。洛自醉依然與他比肩而行。

“為何……五公子會在這里？”

洛自醉并不意外，輕輕笑道：“他說在宮里悶了?！?/br>
帝無極笑嘆道：“他本就不合適待在宮中。當初聽說他選擇留在昊光，我著實驚異得很?！?/br>
洛自醉搖搖首，接道：“我何嘗不奇怪？”只是，既然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他們也只能由他的性子去了。

駿馬嘶鳴，雙蹄騰空，噴著氣停下了。

洛自醉抬了抬眉，環(huán)視四周。

尋常的街道，尋常的景色，尋常的路人。

“醉，我們走一走罷?！?/br>
帝無極的神色異常溫柔，洛自醉望著他，淡然的表情也有了些許起伏，點了點頭。

兩人下了馬，打發(fā)些侍衛(wèi)回去了，慢慢地在街上踱步。

太陽仍然烘烤著，風也依舊吝嗇，走在有些蕭條的街道上，兩位貴公子卻是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

街道兩旁零零落落地擺著幾個攤子，有吃食，有扇子，有胭脂水粉，也有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洛自醉停在小攤前，認真仔細地觀察著那些奇奇怪怪不知能作何用的小物件。

攤主來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