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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洛自醉便瞧見坐在竹林邊石凳上的宮琛。他正聚精會神地批閱文書,似乎并未發(fā)現(xiàn)他。他才要出聲,便見一個黑影從天而降,附在宮琛耳邊說了什麼。宮琛頓時臉色鐵青,有些匆忙地立起來:“快備馬!”洛自醉略感驚訝,上前詢問道:“宮大人,出了什麼事?”“原來是四公子?!睂m琛拱手行禮,滿面肅容,“靈王殿下受傷了。”猜測這麼快便變成現(xiàn)實了?洛自醉抿了抿唇,問:“傷勢如何?”“幸得天神顯靈,未危及性命。但是,他失血過多,需要回京修養(yǎng)?!?/br>天神顯靈?他想到的,卻是那個人?!暗钕驴斓搅肆T?!?/br>“是,這個時候才叫人傳信,真令我有些措手不及?!?/br>“他也不想讓宮大人分心cao勞罷。我與宮大人一同去接他如何?”“四公子時刻處於危險之中,切莫輕易出宮才好。待殿下在行宮安頓下來後,再去探望也不遲?!?/br>果然,如今人人都護(hù)著他。雖然很感激,但卻未免有些保護(hù)過度了。洛自醉頷首,目送他離開。晌午時分,帝昀回京的消息便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聽了侍衛(wèi)們的通報後,洛自醉立刻前去探他。推門入內(nèi),本該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傷者卻坐在書案前批折子,洛自醉不禁蹙起眉,低聲道:“大夫不在,你便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麼?”帝昀驟然抬首,見是他,似乎略松了口氣,笑道:“這個時候如何能清閑得了?”“既然知道沒有閑工夫養(yǎng)傷,戰(zhàn)場上便應(yīng)更加小心才是?!甭遄宰砩锨耙崎_那一沓折子,指了指床,“去躺著罷?!?/br>帝昀定定地望著他,好一會才慢騰騰起身,挪到床邊:“的確是大意了。受傷之後,總覺得王兄會立刻過來責(zé)罰我似的?!?/br>“他若能過來才好呢。”洛自醉扶著他躺下,仔細(xì)瞧了瞧他的傷勢。就他自學(xué)的醫(yī)學(xué)常識看來,應(yīng)該未傷及筋骨。被數(shù)支箭射中,只受了這麼點傷,算是萬幸了罷。帝昀垂睫,自言自語般輕聲道:“我覺得王兄一直在看著?!?/br>殿內(nèi)寂靜無比,洛自醉自然聽得很清楚。他亦認(rèn)為帝無極絕不會錯過這些事,料不到帝昀竟有同樣的直覺。那便證明這不是錯覺了。即使是在睡夢中,無極依然關(guān)注現(xiàn)世,與他們一起經(jīng)歷著這些波折起伏。他雙目微動,淡淡一笑:“可能是你還沒有獨當(dāng)一面的自信,所以才有這種念頭?!?/br>帝昀搖搖首,認(rèn)真道:“他確實在看著。不論是戰(zhàn)場上還是營帳里,都能感覺到王兄正在某個地方望著。冷靜得幾乎沒有溫度的目光,很熟悉,不會錯……因此,不知不覺便緊張起來?!?/br>他愈是緊張,無極的視線便愈是嚴(yán)苛罷。這豈不是惡性循環(huán)麼?所以他才表現(xiàn)失常。兩人之間的溝通方式顯然亟待改善。洛自醉坐在床邊,只微微彎起唇角,并沒有回話。帝昀又道:“而且,王兄救了我。也只有王兄能救下我。什麼天神顯靈,我不信。神是不會那麼輕易現(xiàn)身的?!闭f著,他的臉色黯下來,帶著幾分感傷:“昔日是王兄救了我,如今亦是。我欠了王兄太多,若不盡力幫他分憂,便不能報答他的恩情?!?/br>“他并非為了讓你答謝才救你?!弊畛趸蛟S有這種想法罷。當(dāng)年,他行事的動機可能并不純正,但他對帝昀有好感卻是真實的。帝昀直視著床帳,靜默了一會,方張口道:“當(dāng)初我滿心想著,若有人救我一命,我什麼都愿意給他──地位,權(quán)力,財富,一切。王兄來了,我雙手奉上這些華而不實之物,他卻給了我更多。”“四公子,父皇從未教過我該如何做位稱職的皇族,也從未給過我應(yīng)有的愛護(hù)。他不懂這些。而母後,以父皇為天,只注視著他,眼中幾乎沒有我的存在。浩霖君則是我尊敬的老師,是我的長輩。我很敬愛他們,不過,大多數(shù)人都能擁有的親情,他們卻未能給我?!?/br>“王兄來之前,我懵懵懂懂,只知道擔(dān)心自己的性命。”“擔(dān)心自己的性命并不可恥。”洛自醉淡淡地道,側(cè)首望向窗外。窗邊,一雙蝴蝶在花叢中翩翩飛舞,無憂無慮。仿佛嘆息一般,他低低地道:“對世間所有生物而言,生存便是第一要事。扎根於大地是為了活著;吃下青草樹葉是為了活著;撕咬血rou也是為了活著;交媾則是為了延續(xù)種族,其實也是為了活著。人亦是如此。想活著并不可恥?!?/br>帝昀微微一笑:“我明白。不過,人之所以為人,之所以非草木禽獸妖魔,全在於只有人才明白生命的意義。人這一生,并不該僅僅為了活著而活著。得到愛護(hù),愛護(hù)他人,享受歡愉,給他人歡愉,這才是人應(yīng)有的生活。”“確實。”洛自醉不自禁地彎起眉眼。這個孩子比他要聰敏許多。他曾以為自己的性命、自己的感受就是所有;他也曾以為他的生命中不需要他人。但他錯了。費了漫長的時間,他才理解來到此世得到生命的真義?!岸际菬o極教你的麼?”“拜王兄所賜,我醒悟了?!鳖D了頓,帝昀又道,“失去父皇和母後時,我以為失去了一切,幸得浩霖君支撐著;失去浩霖君後,還有王兄……四公子,王兄不會消失的?!?/br>雖然說得如此絕對,語氣中卻滿是不安。洛自醉笑著頷首:“那是自然?!?/br>帝昀的神情安定了許多,笑了笑:“四公子也看得出來,我的傷勢并不重。”的確,以他的傷情,坐鎮(zhèn)軍營中并不困難。然而,現(xiàn)下卻公然移駕回京了。通常而言,主帥離營的消息應(yīng)當(dāng)萬般保密才是,他們卻沒有半點遮掩的意思。不擔(dān)心己方士氣低落,亦不擔(dān)心對方趁機作亂。不過,即使帝昀不在,那五十萬好兒郎也不會動搖罷。畢竟他們真正的主帥早有萬全的考量,將軍們也都安然無恙。洛自醉略加思索:“還有刺客麼?”帝昀點點頭:“一個全身裹著灰色披風(fēng)的人,看不見臉,也瞧不出男女。渾身散發(fā)著可怕的氣息,身形和靈力卻都似曾相識?!?/br>陽阿?他竟然冒險出現(xiàn)了?洛自醉雙目微闔,隱藏其下的眸光無比銳利:“‘似曾相識’?昀,你仔細(xì)想想,他還在何處出現(xiàn)過?”帝昀攢著眉頭,忽然瞠大雙眼,喃喃道:“是他……是他……”他的神情變幻不定,聲音沙啞,帶著幾分恨意和猶疑。見他的情緒起伏如此劇烈,洛自醉腦中也閃過一個念頭。而這個念頭,幾乎讓他的思考瞬間停滯了。下一刻,他回過神,正巧聽見帝昀輕聲道:“也是這個氣息……父皇暴病前後……”咒術(shù)。若是陽阿,咒殺一個人并不困難。有搖曳相助,瞞住了時國師也不困難。洛自醉神色轉(zhuǎn)寒,倏地起身。帝昀閉上眼,苦笑道:“現(xiàn)在我才明白,為何父皇當(dāng)時顯得那麼平靜。他都知道──有人暗算他,他卻無力回天。搖曳來診治的時候,他的視線總是越過她,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