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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瀟湘夜雨錄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3

分卷閱讀43

    ,雖未功成卻也全身而退。皇上身體并無大礙,卻難免龍顏大怒,竟一氣之下將宗谷辰打進了大牢。

宗子羨一早得知消息便急匆匆進宮面圣替父求情?;实勰贻p,許是沖動過后也覺得自己此舉不妥,見了宗子羨竟似乎有種難掩的得意高興之態(tài)。但他貴為九五之尊,自是不能朝令夕改宣示自己的過錯,因此仍故作嚴厲,憤怒地說道:“先皇在世時便對乃父信任有加,朕即位以來也將性命安危全然寄托在他手上,可他如今卻縱容刺客逃走,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實屬可惡!”

他低頭瞟了宗子羨一眼,宗子羨跪在地上不敢忤逆,請求抓捕刺客為父脫罪?;噬纤坪醴浅M意,辭色稍稍和藹幾分,感念起宗谷辰護衛(wèi)皇城多年,勞苦功高,便應(yīng)允了宗子羨的請求,承諾他帶回刺客首級后便釋放宗谷辰。說完便招來昨夜的禁軍護衛(wèi)帶宗子羨下去,竟未及允他先見父親一面,而宗子羨戴罪之身也不敢妄請皇上留步相求。

那護衛(wèi)口齒倒頗為伶俐,詳細說與了宗子羨那刺客的形貌特征和大致逃逸方向。宗子羨聽完后心里暗暗奇怪,似乎皇上對刺客蹤跡早已了如指掌,卻偏偏不派人手抓捕,何況鐵捕沈臨淵近日來就在京城。如此看來,皇上似乎是刻意要自己緝拿刺客呢。

但父親罹難,他只想到這些便再無暇多想了,只希望早些擒住刺客救出父親,然后一家團聚了。最好能趕在年前了結(jié)此事,祛除了這在年尾沾惹的晦氣,莫要延續(xù)到明年。因此他回到家后將此事和母親解釋一番,要她安心,便獨自提劍去追查刺客了。

宗子羨一路探查,果然尋到了那刺客的蹤跡。不過那刺客腳程頗快,竟將近領(lǐng)先了宗子羨一日的行程。宗子羨馬不停蹄奮力追趕,竟在洞庭才堪堪趕上。

那人錦衣貂裘,懷里擁著暖爐,似是十分畏寒。他雇了一只小船,泊在洞庭山岸邊,似乎有心上岸卻不知為何一直猶豫不決。宗子羨覺得有些奇怪,只見那人舉止莊重,一樽酹灑土地,終究還是吩咐舟子離去了。

洞庭湖水面遼闊,變數(shù)極多,宗子羨想那刺客能在宮中來去自如,擔心不能在小舟之上擒住他,反而打草驚蛇,便令舟子尾隨其后,伺機動手了。

寒冬森冷,此時未曾有雪,洞庭湖便少有趣味,水木之景,不過荒涼而已。那人任舟子胡亂漂流了一陣,心情始終抑郁。

舟子見客人似乎是遠道而來特意憑吊少君夫婦,便很有好感,又覺得他溫文有禮,是飽學之士,心里尊重。因此他便熱情地向客人推薦對岸醉金樓的美酒佳釀,據(jù)說是天下無雙,能舒愁腸。那人微微一笑,便示意應(yīng)允了。舟子覺得自己能為客人排憂解難,十分興奮,又繪聲繪色說起七八年前公子起在里面豪飲的故事來。

宗子羨眼見他漫無目的漂來漂去,心里不耐,思忖著便在湖面動手也未嘗不可。正猶豫間,忽見那舟子將船劃地快了許多,宗子羨便疑心起自己行蹤暴露了。但他素來坦蕩,覺得如此也好,定一定神卻發(fā)現(xiàn)他們是要往醉金樓去了。

這刺客行事倒也頗有古風,行刺之后竟能如此安之若素,還有心思游湖喝酒。古之豪俠刺客,其不畏死,至于此乎?宗子羨心里嘆息,也奔著醉金樓去了。

“我從北方下來,那里的人聽說少君淚流三日,瞬息不曾斷止,俱是懷疑不信,謂作不合常理,荒誕傳奇。然而有關(guān)感情一事,本就不可以常理揣度。何況少君與夫人感情甚篤,至真至深,因此有奇跡發(fā)生,怎可謂作荒誕呢?可憐盛世日久,人心反而卻變得世俗功利了,不知古風,不篤深情,奈何?。 蹦侨艘姷阶谧恿w向自己而來,又環(huán)視滿樓之賓客,覺得其中英雄俊杰無出其右,便示座于他,邀請共飲。

宗子羨有些發(fā)愣,不知他是何意。那人便又說道:“我雖與兄臺萍水相逢,卻是一見如故。因此冒昧相邀,口出厥詞,還請兄臺莫怪。”

宗子羨見他磊落坦蕩,君子之風,山高水長,并非窮兇極惡之徒,便也以君子之禮相待,竟抱劍施禮道:“禁軍統(tǒng)領(lǐng)宗谷辰之子宗子羨,奉皇命追捕刺客而來?!?/br>
那人愣了一下,便突然地笑了,說道:“我本已是將死之人,必不令君空手而回。然則我一路南下,所見不同,頗有感受,卻始終無人可說。宗兄既是追我而來,料應(yīng)也有頗多觀感,不妨先共飲一杯。”

宗子羨見他如此坦蕩,本有些懷疑自己追錯人了,因此才自報來歷,但眼前這人卻又坦然承認,倒令他有些不解了。他略一猶豫,終于說道:“也罷。”便坐下共與小酌了。

那人果然見識卓越,所思所想自有一番氣象,宗子羨感佩不已。他性情拘束,很少有輕松開放之態(tài),加上對方乃是自己要追捕的刺客,初時不免頗有顧慮,言語畏縮謹慎。然而酒過數(shù)巡,他便果然也生了相見恨晚之感,交談甚歡,不知日暮天云。

那人笑道:“宗兄年少英雄,風采過人,只可惜太過拘謹約束了些。”

宗子羨聽了有些傷感,顧念及家世,又想起父親身陷囹圄,喟然嘆道:“卿本佳人,卻又奈何從賊??!”

那人望了一眼夕陽,也感嘆道:“歲既晏兮孰華予?美人遲暮,見棄君王,恩寵不復,如之奈何?”

宗子羨以為他在說自己父親,覺得頗有道理,心里打定主意,此次安然救出父親后便勸他辭官歸隱了??墒窍氲揭瘸龈赣H便要殺了眼前之人,心里竟覺得十分不忍了。

那人見到宗子羨表情變化,心里猜到幾分,便說道:“我身有怪疾,遍訪名醫(yī),俱都束手無策,已無兩年可活了?!闭f著又邀了宗子羨一杯。

宗子羨心中感念,只覺得此酒突然就變得苦澀起來。那人起身看向窗外,天晚風盛,樹木盡禿,不覺有些傷感。他說道:“長無絕兮,春蘭秋菊。宗兄回去復命時還請轉(zhuǎn)告皇上,若是能肅清惡源,切勿再加兵無辜了?!?/br>
宗子羨猜想他定是少君故友,所說的加兵無辜定是指皇上征剿擁雪山莊了,因此才鋌而走險刺殺皇上。他佩服其義氣,雖然并不能全然理解其話意義,但還是猛飲一杯酒,慷慨允諾。那人欣然一笑,躬身答謝。

朔風漸緊,宗子羨身心俱涼,不自覺地裹了下外衣,手邊長劍不知該何時提起。那人臨窗而立,發(fā)髻被吹得有些散亂了,形狀也漸漸地有些如癡如醉,口里喃喃念道:“是了,我為了一己私名,進讒言教唆皇上枉造殺孽,使圣明蒙污,何異于弒殺明君呢?是足以死?!彼职V癡地看了一眼這蕭瑟的山河氣象,仿佛魂在九天,身體惶惶然地墜樓落水而去了。

宗子羨猝不及防,起身便抓,手指堪堪滑過那人的一片衣角,卻不可把握。他趴在窗邊良久,湖面